(一)
1984年6月,博士毕业一年后,宁安生了个女儿,取名裴瑗。
那一年,宁安31岁,纪松和34岁。
那时候,55岁的纪利民已经于两年前升迁,成了省委书记,带着曹文华去了省城。那里也是纪家的老家。纪松和的亲生父母都在那里。
这么多年,纪利民和姐姐的关系也不是太亲近,他当年支持姐姐离婚,支持她再嫁,但是,对于她对待纪松和的态度一直颇有微词。
纪利英的确是为儿子考虑过的,正是因为为他考虑了,所以她不能让前夫身败名裂,这口气,她就没出完整。
她是有点迁怒纪松和了。
纪利民觉得她有点无理取闹,姓郑的犯了错,关孩子什么事?你既然把他带出来了,还把姓给改了,又不好好待他,这是什么道理?
他觉得孩子可怜,正好,他和文华没有自己的孩子,就把纪松和当成自己的孩子养,弥补他缺失的父母亲情。
同样,纪利英对于弟弟的态度也非常不满。她后来又生了两个孩子,大女儿比纪松和小10岁,小儿子比纪松和小12岁,都是你的亲外甥,你凭什么区别对待?
什么事都替纪松和考虑,你怎么就不为自己的外甥女和小外甥考虑呢?
因着这些事,姐弟俩渐行渐远,本来亲密的姐弟关系,发展到现在,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亲戚。偶尔打电话问候一下,有时间就见个面聊几句,再多就没有了。
这次他调回省城,去看了纪利英,她已经退休,儿子女儿也都已经参加了工作,发展肯定不像纪松和那么好,但是比起大部分人来讲,已经是不错了。
纪利英一见到他,就习惯性嘲讽和抱怨,纪利民充耳不闻,见个面聊几句,走人。还能中气十足的讥讽他,一看就好得很。
裴瑗出生的时候,曹文华刚刚退休,接到消息就收拾东西赶了回来,帮着宁安和纪松和带孩子。
她带纪松和的时候,纪松和已经6岁多了,她还没带过这么小的婴儿,稀罕的不得了。
整天把宝宝抱在怀里,都舍不得放下。要不是宁安帮她调理身体,一个腰椎间盘突出是跑不了的。
那时候,夏兴华女士还在工作,她的成果目录上又增加了空调、热水器、彩电……
裴瑗出生之后没多久,宁安跟她说:“妈妈,你外孙女想坐国产豪华小轿车~”
夏兴华:“……”
你把你妈当许愿池了吗?
此后,裴瑗就接替了宁安的工作,成了姥姥研发工作的灵感来源。
1986年,刚刚会走会跑会说话的裴瑗一边给宁安打电话,一边拖着自家的电话往外走,扯断了电话线,又因为听筒里妈妈的声音突然消失而哇哇大哭。
小桔子跟夏兴华说:“快,先研究无线电话!不要让宝宝因为这点小事哭。”
夏兴华:“……”
你管这叫小事?
你们系统惯孩子真的无法无天!
但是,好吧。
这时候,半块砖头大小的手机在国外已经出现了,售价三千多刀,国内一些有远见的人也开始主张发展无线通信。
大哥大即将进入中国,售出2万块一台的高价。甚至可以说有市无价,根本买不着。
最开始几年的大哥大,都是进口的。钱都被外国人赚走了。
我国从九十年代初才开始自主研究大哥大。
目前,正是开启无线通讯设备研究抢占国际市场的好时机。
夏兴华迅速申请立项,开始了无线设备研究,正好邮电局那边也有相关意向,平阳市和国家邮电局合作,成立了一个专门的通讯公司来做这个。
1988年,国产无线电话通过各项测试,开始生产销售。夏兴华的成品已经是比较小巧的手机了,在国际市场迅速风靡。
夏兴华一下子成了国家的大功臣。
(二)
改开之后,媒体的内容变得更加丰富多样,宁安的一些工作不方便见诸报端,但是夏兴华的工作不存在这些问题。
媒体特别喜欢报道夏女士的事迹。
烈士遗孀,即将退休的时候转行搞起了家电研究,并且很快就出了成果,改变了人们的生活,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他们乐此不疲的采访夏兴华,隔段时间就给她来个专访。
夏女士也非常给力,隔段时间就出成果,维持自己的热度始终不降。
而夏兴华的每一次采访,对于裴东骏来说,都是一次公开处刑。
虽然时隔多年,记得当年事的人越来越少,但是他身边的人总是记得的。
每次夏女士见报,裴东骏就会接受一波微妙眼神的洗礼。
更关键的是,他内心的煎熬与日俱增。
他是真的没想到,他妈竟然是那种大器晚成的人才。人生的前半段虽然也很优秀,但也就是普通优秀,谁能知道她年过五十之后,会突然起飞呢?
一想想自己上辈子做的混账事,让国家损失了这样一个人才,裴东骏就愧悔难当。
他觉得自己如果一直按部就班的工作、捐工资,几辈子也弥补不了自己给国家和人民带来的损失。
所以,他辞掉公职,下海了。
他跟小桔子商量,在他积累原始资金期间,先暂停捐钱,等以后再多捐。
小桔子也不怕他耍赖,答应了。
裴东骏靠拾荒积累起了第一桶金,这是个无本买卖,只要肯吃苦就行。
然后,他开始涉足餐饮、零售等各个行业,大笔大笔的捐钱,自己每个月只花少量的钱,维持基本开销。
任谁看见他,也不会相信这是个大款。
他始终过着艰苦朴素的生活。
裴东骏跟小桔子说,他觉得自己不配过好生活。
这一辈子,裴东骏没有结婚,一直不停的赚钱、捐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三)
赵春兰在谭蕴的监督下老老实实的干了十年。
不是她听话,实在是谭蕴太厉害了,她在她眼皮子底下,什么也干不了,一切小动作和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谭蕴对她连消带打,让她只能老老实实的在那儿打磨东西。
1984年1月,她终于还清了欠军属帮扶委员会的钱。
那是赵春兰这辈子最轻松的一天。
她想跟谭蕴说,她不欠她了,以后也不用谭蕴来看她,不用那些军嫂们来帮她教育孩子,来陪她聊天了。
她终于要摆脱这些人了。
但是没等她说话,谭蕴先开口了,她告诉她,因为丈夫工作调动,她也要跟着一起走了。
赵春兰:“……”
谭蕴笑着夸她:“这十年多,你做的很棒,希望你以后继续坚持下去。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赵春兰:“……”
她真的好想撕破谭蕴那张虚伪的脸!
这一年,陈玲玲已经15岁了,正在上高一。
陈玲玲没有考上中专,但是考上了县里的高中,她跟赵春兰说:“妈妈,再给我三年时间,等我考上大学,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我听说,上大学不用交学费,还有补贴。等我以后工作赚了钱,都交给你。”
赵春兰只能接着在工厂努力干活,供女儿上完高中。
她想着,快了,其实就只有两年半了。
1986年,陈玲玲17岁,考上了一所师范专科学校,是个大专,但学校确实有补贴,而且毕业后包分配,会成为一名正式的人民教师。对于她来说,这是个不错的出路。
赵春兰也跟着她去了学校所在的城市。
这一次,她是被逼无奈的。她之前工作的那个木器厂干不下去,倒闭了。这对她也不是一件坏事,木器厂的工作不是什么重体力劳动,但也算不上好,尤其是长时间的闻油漆味,对身体损伤很大。
她在城里找了个住家保姆的工作。
1989年,陈玲玲大专毕业,分配了工作,拥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赵春兰也辞掉工作跟着她去了工作地。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关注着赵春兰情况的小桔子问宁安:“要让她觉醒前世记忆吗?”
宁安点了点头,“觉醒吧。”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受不了那么大的刺激。
1989年秋天,赵春兰突然晕倒,抽搐、呕吐,再也没有醒来。
二十天后,因重度脑溢血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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