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庆军和温庆云有点震惊。
他们俩一直以为陈宁安就是后妈带来的拖油瓶,吃温家的住温家的,所以干家务是应该的,在吃穿上差点也是应该的。
却没想到,人家是烈士遗孤,自带生活费。按照陈宁安的花销来看,她每个月确实花不了十块钱,甚至连5块都花不了。
这样说起来,确实是他们占便宜了。
而且,陈宁安说得对,她妈是有工资的,他们花爸爸的钱天经地义,陈宁安花她妈妈的钱也是天经地义。
那么,之前,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宁安是个拖油瓶呢?明明他们俩和陈宁安也是一样的啊。他们从不觉得自己是拖油瓶。
温庆军和温庆云看看亲爸,又看看后妈,心里稍微一琢磨,其实也就明白了。从小到大,不管是亲爹还是后妈,向他们传达的都是这样的思想:这个家是温家的,后妈是外来者,她带来的孩子是拖油瓶。
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想明白归想明白,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们也不可能拆自己的台。
温庆军率先发声:“宁安,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孩子没有爸妈照顾能长大吗?你在这个家里生活,做点家务难道不应该吗?为这个家做点奉献难道不应该吗?”
温庆云也附和:“就是,你怎么那么斤斤计较呢?”
宁安冷笑:“哟,还挺会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俩也在这个家生活,你们俩怎么不干活呢?你们俩怎么就不为这个家做奉献呢?你们俩怎么就能安心的当个废物点心呢?”
“你问我没有爸妈照顾能不能长大?在这个家里,只有我干活照顾大家,谁照顾过我了?温庆建这个小白眼狼还是我一手带大的,他却只会认你们两个废物当哥哥姐姐,动不动就说我是拖油瓶。我是拖油瓶,你们是什么?欺负压迫烈士遗孤的坏分子!”
温大山表情一变,说道:“你这么说可就过分了。家里孩子多,我们是难一碗水端平,可我们也没饿着你冻着你,没打你没骂你的,就因为这次要你下乡,你就把之前的一切都推翻,可太不像话了。”
“温叔叔,你终于不躲在我妈背后享福了,终于开口说话了。我没饿着没冻着,那是因为你们想让我活着,我要是死了,你们上哪儿领那10块钱去啊?你是没打我没骂我,你在背后使坏,撺掇我妈骂我,最坏的就是你,还真当自己是个老好人呢?我不是把之前的一切推翻,我是把一切都揭穿。”
周晓丽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这事还可以商量,你这孩子也是的,你是我闺女,我还能不疼你吗?”
“你还真没疼过我。今天这事,我算是真正看穿你们这一家子了。全都是吸血鬼,白眼狼。”
周晓丽:“……”
温庆云说:“不管怎么说,你住的房子是我家的,这是真的吧!”
“你脸怎么那么大呢?你家的房子?以前你亲妈没工作,你们一家住的是一居室,因为我妈嫁给你爸了,变成了双职工,才换了这个三居。你家的房子?你怕不是在想屁吃!这个房子有周晓丽的一半。”
她面朝周晓丽,说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你自己有工作,房子也有你一半,你在这个家里也没有白吃白喝,干活的除了我,就是你了,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明明是温家人占便宜了 啊!你现在和他温大山离婚,他们一家就得滚回一居室去。你自己还能分个一居室,你怎么就挺不直腰杆子呢?”
周晓丽:“……”
宁安“啧啧”出声:“你呀,你怕不是被他温大山洗脑了。觉得你在这个家里一无是处,什么都得倚靠他。你倚靠他什么了?你好好想想吧。以后我离开这个家,家里就剩你一个外姓人,你要是立不起来,就要被这几个姓温的欺负死了!你也别觉得你亲生的温庆建会站在你这边,他也是个姓温的小白眼狼。”
她又面向温庆云:“我没住你家的房子,我也用不着住你们家的房子,我亲爸给我留房子了。倒是你们家,把我亲爸的房子租出去换租金,吃烈士的绝户呢。你还真好意思说。”
温大山一拍桌子:“你闭嘴!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你怎么能把我们想的这么坏。”
宁安抬手掀了桌子:“去你的一家人!谁跟你是一家人!你本来就坏,你坏的生蛆了。我不说话你们当我好欺负是吧?我爸上过战场杀过敌人,我怎么可能是孬种!不过是以前把你们当一家人了。可惜你们不配!”
客厅里顿时乱做一团,温大山和温庆军温庆云躲闪不及,被桌子砸到,又弄了一身饭菜,碗和盘子掉在水泥地上,发出乒铃乓啷的声音。混杂着暴怒声和尖叫声。
宁安起身往外走去,周晓丽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去给自己要个说法。我看你们不会放弃让我下乡,说不定明天就拿着户口本偷偷去给我报名了。你们也不会把我爸的抚恤金还给我,还有我的房子。哎哟,我可真是个小可怜哦,亲爹牺牲了,留下的女儿就这样被人磋磨!我倒要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说完,宁安摔门而出。
温家的争吵声已经引起了左邻右舍的注意,宁安出门的时候,走廊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看见她,就问道:“宁安呐,你家这是吵什么呢?”
“我后爸和亲妈想让我替温庆军下乡。我去咨询一下政策,我作为烈士遗孤、陈家的独生女,到底需不需要下乡?我亲爸留给我的房子,一直被温家租出去换租金了,能不能收回来?我自己每个月有10块钱的烈士子女补贴,花不完的能不能给我?我爸的抚恤金有没有我的份?”
大家:“……”
信息量太大了,得捋捋。
宁安说完就往外走。
有个大婶追上来说:“宁安呐,现在都下班了,你就算咨询也得明天再去吧。这会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啊。”
“婶,谢谢您关心我。我亲妈都没这么关心过我。但是我不去就来不及了,我妈他们商量着要偷偷给我报名下乡。一旦报了名就改不了了,我不怕吃苦,也愿意响应号召,但我不愿意被他们这么算计。”
大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就说了一句话,她关心啥了?这不是人之常情吗?任谁看到一个年轻小姑娘大晚上要出门,都得劝一句吧!这孩子还感动上了,她平时在家里得多缺少关心啊?
“可是,人家都下班了啊。”
“没事,婶,我认识武装部的张部长,知道他家住哪儿,我去他家找他就行。他之前就跟我说过,有任何事情都能直接过去找他。我一直不愿意麻烦人家,所以没去过。这回不去不行了。”
张部长是陈爸的战友,对原主一直很关心。每年都过来看一趟,问问她过得怎么样。但是原主被她妈洗脑的很彻底,每次都跟人家说挺好的。
周晓丽总是跟他说:“人家那么说,就是看在你爸的情分上随口一说,你要是当真,那就是你不懂事了。咱们跟人家非亲非故的,你不能去给人家添麻烦。人情世故这方面,你不懂,得听妈的。”
张部长留给原主的联系方式,也被周晓丽给烧了。
所以,原主是不知道张部长家门朝哪边开的。但是宁安知道啊。
小桔子给她开了导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