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木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一大早吃过早饭,她便寻思着帮帮忙。
她去井边打水,徐来自告奋勇去提桶,然后端了个木盆来。她去帮忙烧锅,徐来拍着胸脯保证他会,结果把人灶台给烧了。
“徐大人,您能不能不要跟着奴婢捣乱了!”
徐来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踌躇半晌,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放火……”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此刻竟像个委屈巴巴的小可怜一样。
春木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激,但有些话,她却必须要说。
这一早上,连夏禾那个傻丫头都看得出来。
她长舒一口气冷静下来,沉声道:“徐大人,您的心意奴婢明白,但您我不可能,以后请徐大人不要再来纠缠奴婢。”
春木说完抬脚便要走。
徐来眼疾脚快挡住她去路,眼神里透露着慌张:“是我做得不够好?还是我做错了什么?我可以改的,到底为什么呀?”
他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语气顿时低沉:“还是说你是嫌弃我样貌丑陋?”
其实徐来长相中规中矩,配上他健硕魁梧的身材,可以说是威风凛凛。
只是他一副憨像,总被同僚打趣,他从来不往心里去,却在此刻生出一丝自卑。
春木皱了皱眉,若说她真的没有一丝心动,那是假的。
可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也知道自己要什么,该做什么。
她咬了咬嘴唇,索性今天跟他说清楚:“徐大人误会了,我春木从来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您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官从三品,前途更是璀璨光明,您这样的身份,娶一个丫鬟,是会被人耻笑的。”
“而奴婢虽为丫鬟,却也是将军府大姑娘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定是不会与人为妾,亦不愿被人戳着脊梁骨过日子。”
“奴婢大概会嫁入一户寻常人家为妻,有姑娘掌眼,定不会亏待奴婢,日后再回来伺候姑娘也方便。”
“徐大人,您我地位悬殊,本就不是一路人,以后各自安好罢。”
不切实际地幻想,她不是没有,是不允许自己有。
春木说完便毅然决然离开,徒留徐来黯然神伤。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份会是自己的加分项,没想到反过来身份却成了他最大的阻碍。
难道要他离开太子成为一个普通人?
可他跟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保护太子早已成为他刻在骨子里的使命,跟着太子建功立业,亦是他的梦想。
这叫他如何放弃?
从那天起,徐来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变得失魂落魄。
他总觉得只要打消春木的顾虑,自己就还有救。
可问题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做。
“咚咚咚!”
江珩伸出修长干净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生气道:“你看你像什么样子,整天魂不守舍的,不就是被人拒绝了吗,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你再这样小心我板子伺候!”
“您打吧,反正我皮厚。”徐来垮着脸。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江珩摇摇头叹了口气:“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他们离开农庄已经有一段日子,这段时间忙着重审案件查税补漏,忙得不可开交。
太子坐镇的消息不胫而走,霎时间就连谁家的牛吃了谁家地里的菜这种滑稽的事件,都要来请太子评理。
百姓们新账旧案全部涌来。
江珩揉了揉眉心,起身踱步到院子里,月色下修长身影卓然而立,只是下塌的眼角和眼下的乌青,无一不透漏着他此刻的疲惫。
月影清冷,一如南筝那张清冷的面容,他脑海中不自觉想起少女的娇羞,唇边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觉得,南筝对他是有好感的。
更何况太子妃的位置,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刚好溧阳县令明日便会到任。
他心里打定主意,等回去便向南筝表明心意,然后请父皇赐婚。
父皇应该会同意吧。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
皇上一手持江珩的书信,一手若有若无地敲打着太师椅扶手。
嘴里喃喃着:“南筝……顾南筝……”
烛火摇曳间,眼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
“姑娘,奴婢问过了,前面就是清河县。”春木指着不远处一道城门。
这是她们离开农庄的第三天。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南筝寻思着去看一看晚凝姐过得怎么样。
总要亲眼看过后,才放心。
从清河县城经过时,南筝顺路逛了逛,买了一堆吃的用的。
因此耽误了行程,赶到时已是黑夜。
好在这些日子天气都不错,月光格外明亮,路就不算难走。
一番折腾,她们终于找到宋晚凝住处。
夏禾敲了敲院门,等了一会见没人回应,她又用力敲了两下,大喊道:“有人吗?是宋姑娘住处吗!”
不多时,院内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门被人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从门缝中露出来,逆着月光在阴影里。
夏禾被吓得跳了起来:“啊!”
她一声尖叫,吓得南筝心脏怦怦跳,赶紧拉她回来,自己上前查看。
这一看,简直倒吸一口凉气,瞬间理解夏禾。
“你们是谁?为何这么晚了还来打扰?”里面的女人语气里带着几分怒气。
南筝耐着性子解释:“抱歉,请问这里是宋晚凝的住处吗?我们是她的朋友,特地来看望她。”
毕竟的确是她们这么晚了不请自来,太过冒昧。
不料里面的女人听罢,并未消气,冰冷道:“今儿姑娘已经睡下了,不好打扰,您明儿再来吧。”
“这……”南筝欲言又止,这么晚了,她们能去哪?可人家说的也没毛病。
夏禾不乐意了,她家姑娘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诶!你什么态度!我们家姑娘大老远跑过来,就算晚了些,毕竟是宋姑娘的朋友,你再怎么生气,至少要迎我们姑娘进门回话吧!”
话是这样没错,可别人家的丫鬟,南筝的确管不着。
她拉了一把夏禾:“休得无礼。”
刚要开口像门内之人解释明日再来,就听女人不耐烦道:“不好意思,您请明日再来吧。”
“朋友还半夜来打扰,什么人呐。”女人接着嘟囔,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几人耳朵。
南筝朱唇微启,又忍住,却在女人关门之际看见她别在头上的鎏金点翠步摇。
那不是晚凝姐临行前,她特意送给她的吗?
别的她不知道,但这支步摇,晚凝姐绝不会轻易送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