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扣着手想了一会,小声道:“奴婢没看见过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奴婢也不知道。”
“她们都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对方吗?”
“没有。”
南筝漫不经心地往座椅靠背上微微倚靠,平静地注视着念糖,半晌,执起桌案上的一盏茶水,轻吹一口浮沫,方才悠然下咽。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她慢悠悠地放下杯盏,若无其事吩咐,不经意间散发的威仪,却让念糖一怔。
看她的样子,显然是不打算说出关于翠娟和夏禾的事。
但南筝敢肯定,她知道点什么。
南筝照例把所有后院的婢女都问了一遍,先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接着慢慢深入。
有趣的是,那些和翠娟一同进府,或是比她早进府的,对翠娟的评价都不是很好。
就算有的不愿在背后做那个坏人,也会隐秘地告诉南筝,翠娟经常在后院训斥夏禾,有时会当着大伙的面。
甚至还得知一件更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唯一一个说翠娟好的人,却是平日受翠娟欺负最多的人。
她不知道念糖是不是出于害怕才撒了谎,还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
问到关于翠娟中毒一事,当天与她一起做活的还有两人。
其中一个便是念糖。
夏禾在后院与她的关系最好,那天也是带了吃食过去放在后院厨房里,还叮嘱她记得吃。
期间翠娟说要去厨房喝口水,没过一会就有一声惨叫。
还好两人发现得及时,因为那段时间姑娘和春木都不在府中,因此只能禀告给夏禾。
夏禾请了大夫,也幸亏翠娟中毒不深,才活了下来。
可众人都没想到,她醒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指控夏禾。
院中没有人能做主,只能是请大夫人前来,最后结果就是夏禾被驱逐出府。
南筝听完,总觉得不对,又细细询问了关于翠娟中毒前后的细节。
最后一个问到的是翠娟,在被问话之前,春木一直在后院盯着她们,她想提前问问前面那些人姑娘都问了什么都没机会。
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终于轮到她了。
一进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可她此时却只觉得自己跳进了一个火炉,前后煎烤得她口干舌燥。
她跪下行礼,不敢抬头,目光只盯着面前主子的脚尖。
只听头顶一道冷冽的声音,“你就叫翠娟?”
“是。”她把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上,颤抖着回复。
南筝语气淡然:“你无需紧张,我今日找你们来,是想了解一下前些时间你中毒一事。”
翠娟伏在地上,委屈道:“姑娘明察,奴婢一直勤勤恳恳,没想到却招来有心人嫉妒报复,天可怜见,奴婢是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啊!”
她猜到姑娘是为了这件事找她们,反正她是中毒的一方,而且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念此,她心里紧张的情绪稍稍放松。
却听姑娘声音陡然冷冽:“此事暂不说,你在后院欺压新人,随意辱骂训斥,可有此事?”
翠娟惊出一身冷汗,明明是在温暖的屋子里,她却觉得有寒气直逼后脊梁骨:“姑娘明察啊,奴婢只是教她们规矩,并不存在刻意欺负谁啊。”
“哦?”南筝半掀眼皮,笑道:“如此说来,你还挺用心。那你再跟我讲讲你中毒那天的情况。”
“是。那天夏禾给我们每个人都带了点心,说是让我们做累了可以垫垫肚子。我干完活就尝了一口我的那一份,结果就中毒了。”翠娟这才直起了身子。
“只有你那份有毒,别的都没有?”
翠娟斩钉截铁:“对。”
“那她如何知道你一定会吃到带毒的那一份呢?”南筝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
她呆怔了一瞬,脑子一片空白,随即磕磕巴巴道:“这……奴婢,只恐怕只有夏禾知道了吧。”
南筝闷笑一声,秀指在桌面上划着圈,最后轻轻一点跳过此事:之前我在宫中,不知府中发生的事,如今既听人说了,自然是要问清楚的。”
“你们都是我的人,夏禾虽然是我的贴身侍女,但我绝不会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犯错的人是要惩罚,受伤害的人,我也会给她补偿。”
“你看起来倒机灵,我考虑过了,你既然为着我尽心尽力,这后院就暂时交由你来管理,你觉得如何?”
翠娟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上首笑容晏晏的姑娘。
幸福从天而降,来得太突然把她砸得晕头转向。
只听南筝继续道:“你也算是府中的老人了,只要尽职尽责,以后定不会亏待你,而且……我如今身边大丫鬟的位置空了一个,你……。”
她故意没把话说全,但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翠娟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她整个人都飘在云端。眼前仿佛已经出现自己作为大丫鬟出现在后院那群低等的女人面前的场景。
“但是,院中资历老成的人有很多,我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你且好好表现吧。”南筝勾起唇角。
翠娟感觉自己都是从姑娘那飘着出来的,本来想到众人面前炫耀一番,结果大家都已经歇下,她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觉。
翌日,她早早的就把所有人都喊起来:“你们一个个懒骨头,这被子里是有鬼扯住你们的脚了吗!都给我麻溜地起来干活!”
“你横什么,大家都是三等女使,你凭什么指示我们干这干那!”
翠娟嗤笑,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们,姑娘已经让我来管理这后院,不服气,行啊,找姑娘去!”
说完她鄙夷地盯着她们,已经快咧到耳根的嘴角透着满满的不屑。
“怎么可能,你是做梦还没醒呢吧,说什么胡话呢。”有人壮着胆子质疑。
“她说的是真的。”春木突然从翠娟背后出现,证实了她说的话。
后院众人面面相觑,全都失了声音。
这一刻翠娟感觉自己已经原地起飞,高扬着脑袋充满了优越感,这感觉简直太妙不可言。她忙转身朝春木行礼,又想到日后自己也能和春木平起平坐,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春木面无表情削了她一眼,转身面朝众人道:“以后你们干活机灵点,谁也不许惹是生非。”
而后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翠娟和念糖今日去前院伺候。”
“是!”翠娟声音洪亮,说完才发觉不对劲,笑容僵在脸上,费解地望向春木。
念糖有什么资格去前院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