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顾鹤翔战事失利,急惨了姜氏。
她整日翘首以盼顾长安和顾辞下朝回来,每天都要问上一遍。
南筝心里同样着急,却知道干着急不是办法,帮不了任何忙不说,只会影响哥哥们的心绪。
她用手拍着姜氏后背,劝道:“您先静静心,别父亲没事,您再急出病来。现在这个情况,皇帝当比咱们着急。”
“皇帝着急?那他怎么不派太子去以振军心?”
“母亲,你是急糊涂了!太子乃是一国之根本,他一走必定朝堂大乱,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位置。”南筝语气有些不好,这些天她也焦虑,只恨自己不能亲自带兵上阵。
“囡囡说得对。”
顾辞和顾长安从外面进来。
顾辞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我们都和大娘是一样的心情,只是有些事不是说一句话那么简单,皇上已经派了征南征北将军带兵前往,咱们静候佳音即可。”
“母亲,胜败乃兵家常事,您身为将领之妇便要时刻做好心理准备,有所觉悟。”顾长安沉声道。
他知道母亲的性子,不这么说,她只会庸人自扰个没完。
受这件事的影响,今年的消寒节,姜氏根本无心准备。
倒是庄姨娘劝她:“姐姐,您身为将军府主母,应当做好分内的事,您不是办给自己人看,而是办给外人看。”
“莫说老爷还在,就是…………您只有把将军府的门面撑起来,才不会叫那些想看将军府热闹的人得逞。”
事实就是这样,有的人不光看热闹,还会踩你一脚。
庄姨娘对此深有体会,她原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只不过家道中落,最后沦为妾室。
好在姜氏,老爷都待她不薄。
姜氏连声叹气,道理她都懂,以前老夫人在世时,她还觉得有个主心骨。
可老夫人一走,她总觉得空落落的,尤其是今年的消寒节,老爷也不在家,长安要负责宫内外的安全,就连囡囡,就要到宫里去。
南筝也不知为何,皇帝点名要她进宫过节。
她不喜这种热闹,却又不能抗旨,只得让春木挑了一套最素净的衣裳。
而后从皇帝赏赐的首饰中选了一枝羊脂玉簪戴上。
“姑娘,这么大的场合,会不会太素了些?”春木对着铜镜里的姑娘提出疑问,她总觉得这样不妥。
南筝微微一笑,顺手拿起首饰匣里的木簪。
这个木簪是父亲之前亲手制作,送给她的礼物。她又在簪子上做了点手脚,就因为前世的前车之鉴,没能用身上仅存的这枝木簪杀掉江辰!
她把木簪插进发髻里,收回思绪,柔声道:“这样才不会引人注意,我只想赶紧应付完然后回来陪陪母亲。”
这种场合,谁穿得最扎眼,谁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她在一众名门贵女中被点名,就已经是众矢之的了。
“我自己来吧,你去准备一些热食,咱们坐马车上垫垫肚子。”她顺手扣起盘扣。
春木“诶”了声,转头就去准备。
像这种宫中的大场合,一般皇亲国戚和重要的大臣都会参加,人数众多。
她前世嫁给江辰后曾参加过一次,吃食都是提前做好,到嘴都是冷饭。
她们赶到时,宫外已经停了长长的轿龙,她和春木在宫女的指引下进了御花园的梅园。
此时还未开席,大家都聚在这里赏花。
梅花开得正欢,满目绯红缀在枝头,一眼望不到尽头。
周围一片欢声笑语,嫔妃公主,王公亲眷全都三几个抱团,各式各样的鹤氅聚在一起,比梅花开得更艳。
南筝一来就看见昔日故人,季海棠。
头戴金冠,穿得花枝招展,站在最显眼的地方,这架势堪比公主。
她踮起脚摘下一枝梅花,斜斜地插在发髻上,只听见旁边其他官家带来的贵女,无不夸赞她绝世容颜。
季海棠捂嘴娇笑,目光撞到南筝时,那日的场景又浮现脑海,一腔的怒气在胸腔里翻涌,她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南筝朝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不屑一顾地朝别处走去。
她找了个远离人群的地方坐下,远处阵阵琴声,声声扣人心弦。近处袅袅花香,丝丝沁人心脾。
如果可以,她想就这么待到宴会结束。
用餐的地方在宴会厅,两排对立而摆的长供桌,一直摆到殿门,不重要的人物则是坐在后面的单桌,目测足可以容纳下百十位人。
南筝偷偷扫了一眼。
皇帝坐在最上首,太后挨着皇帝的右侧,左侧皇后的位置,是空的。
江珩坐在离皇帝最近的左边下方位置,他盯着皇后的位置愣了一会,然后才转过头与人谈笑风生。
皇后是江珩的生身母亲,据说在后来一次产子时发生了血崩,一尸两命。
皇帝为悼念亡妻,执意不再立后,自此中宫位置,一直空着。
南筝莫名心疼江珩,不知他在这样的环境中怎么还能做到乐天达观的性格。
再往后依次是其他皇子,大臣和其家属。
当目光扫到稍微靠后的江辰时,她原本平静的心被人投进一颗石子,掀起波涛骇浪。
她错了,这辈子除了自己家人和自己,谁也不能心疼,尤其是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将挪开视线,只想寻找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顺利应付完这场宴会,然后脱身。
只是她屁股刚坐下,便有宫人专门寻她而来,将她带到了江珩身边,指着江珩身边滋滋冒火的凳子:“顾姑娘,皇上吩咐过,您坐这。”
那一刻,她全身写满了拒绝。
江珩侧目坏笑道:“顾姑娘快坐下吧,别为难下人了。”
他很自然地拉了一下南筝的衣角。
南筝犹豫片刻,豁出去一屁股坐下去。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两个人的心,一个是季海棠,另一个便是江辰。
宴会开始,群臣起立对皇上行拜礼。
接着便是皇帝发言,众臣送上贺词,南筝无心聆听,百无聊赖地望着杯中酒发呆。
“是不是很无聊?”江珩瞥了她一眼又迅速挪开,一边对着其他大臣举杯,一边小声询问。
“是。”
“你若真是待不下去,可以溜出去玩一会等到快结束了再回来,没人发现。”
南筝来了兴致,在哪都好过在这。
她动了动屁股,刚要抽身,就听江辰毕恭毕敬的声音:“父皇,儿臣特意寻了一江南名姬前来助兴,望父皇笑纳。”
哼,阿谀奉承。
南筝弯下身子准备从众人后面离开,可当她看见身着清凉,被众舞女簇拥进来的名舞姬后,便再挪不开眼。
身子一僵,又坐了回去。
“怎么了?你怎么又改主意了?”江珩不明所以。
南筝已经被惊到说不出话,她怎么也没想到,再见到柳如烟竟然会是在这个场合。
那个舞姬竟然是柳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