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南筝是被院子外面叮了哐啷的响声吵醒的。
中完毒,连睡眠都变好了。
她随便披了个水粉色鹤氅,跑出门外查看。
春木正指挥着一群小厮把皇上之前赏赐的东西挪到库房里去。
“姑娘,您醒了?奴婢把皇上赏赐的东西都归置到库房里去。”
南筝颔首,指着其中几箱,道:“挑一些好的给母亲送去,还有,姨娘们也挑一些送去。”
说话间,小丫鬟进来通知,苏沫姑娘带着礼品来了。
这么早?
苏沫进来之后,把两个精致的盒子交给春木,扭头看见站在廊下的南筝。
精致的眉眼一紧,快步走上来:“怎么穿得这么少就出来了?”
“无碍,咱们进去说话,我正巧有事想与你商量。”
她拉着苏沫进到屋里,瞬间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两人在暖榻上坐下,苏沫将自己烟紫色的连帽斗篷去掉,交给她身边的丫鬟,巧心。
“你先别说话,你就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中毒了呢?”
刚得知南筝中毒的消息时,南筝已经被接进宫中,她在家急得团团转又入不了宫。
这会听说南筝已经伤好回府,她彻夜未眠,一大早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嗯……不小心,就中毒了。”南筝微微一笑,安慰道:“你看,我现在好得很。”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皇上还封我为县主了。”
苏沫嘴一瘪:“你这拿命换来的县主,不要也罢,你可记住了,下次不管怎样,都不能拿命来冒险,你想想你的家人,还有我!”
“是是是,我沫沫说得对。”南筝稍作停顿,倒了杯茶水,推过去:“就你打岔,我想说咱们合伙开一间绣铺怎么样?”
开绣铺是苏沫最大的梦想。
却是苏府绝对禁止的事情。
她母亲给她的家规从小便是,女子就要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果然,她眼里闪起星光,只一瞬又暗淡下去:“我哪像你那么自由,而且,而且我母亲说,我这个年纪已经可以挑选夫婿了。”
“那你呢,你想吗?”南筝反问。
苏沫稍显落寞,她也不想,可父母之命又岂能违抗?
这大抵就是女子的命吧。
她苦笑笑,怅然道:“我想不想有什么重要,我母亲说了,女子当以温婉端庄,主持好夫家,照料好孩子,使得家庭蒸蒸日上,才是最重要的。”
“相夫教子就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别看你现在怎么闹腾都行,一旦你成了家,还不是一样,守着丈夫过日子。”
相夫教子?那是上辈子的事。
南筝不屑道:“我这没有相夫教子,只有为国捐躯。”
“呸呸呸!你快呸!”苏沫急了。
她拧着鼻子哼了一下:“那你就真的乖乖嫁人,守一辈子后院?”
“但是我觉得,你就算嫁人也可以有点自己的事情做。”
“店铺我来找,绣娘我来请,你只要出脑子就好了,我相信以你的创意,一定能风靡京城。”
苏沫咬着嘴唇陷入纠结,可看见她期冀的眼神,仿佛一颗火苗下肚,心里那团早已死寂的火种,又被点亮。
她郑重其事点点头,道:“好,那咱们就试一试。”
南筝展颜一笑:“还有,以往宫里娘娘们的装扮都是各个官眷贵女的追捧对象,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咱们不如就以娘娘们为噱头,你看怎么样?”
“看不出呀,你挺会做生意~”苏沫拍案叫绝:“那些娘娘们若是知道,自己成了整个京城女子追捧的对象,才是最开心的那个。”
这时,春木端着茶点进来:“姑娘,刚煮好的牛乳茶,趁热喝。”
南筝看见春木,才想起库房里那堆东西,吩咐道:“春木,你去库房挑两套浮光锦过来。”
“浮光锦?”苏沫猛的站起身,眼睛蓦地放大,震惊道:“那个可是皇家特供,寸锦寸金的料子!”
“昂,皇上赏赐了我一些,怎么了?”
她又坐下趴在案几上,把头伸到南筝面前,羡慕道:“你这毒,中得真值!”
两人就着茶和绣铺的话题,聊了很久,最后苏沫是蹦跶着离开的。
没多会,小虎丫下了学堂,这还是南筝回来后见她第一面。
她大喊着推开门朝南筝奔过去:“姐姐!我好想你。”她一头扑进南筝怀里,抱了很久。
“姐姐也可想你了。听说你都会读三字经了?”
虎丫还趴在她怀里,点了点小脑袋瓜子:“禾姐姐说,只要我学得再快些,姐姐就能好得更快。”
“是吗,虎丫真棒。”南筝揉了揉她的头顶,觉得就让她在将军府一直待下去,也挺好。
说起夏禾,南筝把春木喊了进来:“夏禾母亲怎么样了?你找人送点补品银子过去。若是还病着,就请个大夫过去,顺便问问夏禾,消寒节是不是想在家里过。”
“知道了。”春木眼神有些闪躲。
“我差点忘了,库房里那些缎料,你挑些喜欢的,给自己和夏禾,还有虎丫做两身新衣裳,首饰的话,你看着搭配就行。”
南筝一边说,一边去看虎丫递过来的写的字,完全没注意到春木满脸的忧伤。
入夜。
南筝吃过晚饭,闲着无聊又把免死金牌翻出来,细细观赏。
这可比皇上赏赐的那两箱黄金,十几箱绫罗绸缎可好看太多了。
本来想问问二哥,这东西他是怎么得到的,可二哥和大哥今日入宫后也不知去了哪里,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最后亲了金牌一口,又藏起来。
春木敲门进来,神色略显慌张,关紧房门后快步过来,悄声道:“那边有动静了,说是里面的人抬着好几个箱子出去了。”
南筝中毒清醒后,第一件事便是让春木找两个签了死契的护院,日夜盯守五皇子府的动向,随时禀报。
江辰之前失了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眼神陡然凌厉,江辰果然沉不住气了。
南筝冷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很快,她便褪去小姐那繁琐的装扮,穿了身夜行衣,从将军府墙院一跃而起,踏着阵阵寒风,消失在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