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儿此次穆阳一行,处理妥当,甚得朕心,穆阳县县令递来折子,说是百姓们无不感恩戴德,感念太子仁心,为父深感欣慰。”
江珩身着明黄蟒袍站在御书房下首,垂手而立。
“父皇过奖了,儿臣不过是追随父皇的脚步,还差得远呢。”
老皇帝一展龙颜,这段时间为着穆阳县和边关的事,他日日忧心,如今总算是听到点好消息,相信顾将军也一定能扭转乾坤!
江珩稍作停顿,微微侧头,余光瞥了一眼门外,上前一步道:“儿臣怀疑,此次穆阳县痨疫一事是人为操作。”
“什么?”
“只不过目前只是猜测,并不能妄下结论,等儿臣查明真相,再来向父皇禀告。”
皇帝捋了把微微发白的胡须,满是纹路的眼睛里透着睿智却带些疲惫的精明。
他低沉道:“也好,你要千万小心。”
“是,父皇。”
“这次,下唐县县令顾辞,护城校尉顾长安同立大功,吾儿认为当如何赏赐?”皇帝往椅背上靠了靠,双手扶在把手上,威严侧漏。
江珩回道:“此次治疫防疫,顾辞功勋卓着,儿臣认为他如今该是调回京城了,至于后面他们两人如何安排,还得父皇做主……”
“……还有,若论功行赏的话,儿臣认为还有一人功不可没,顾长安未到的那两天,是她带着药物救穆阳县于水火,回京时,她更是因为救驾身负重伤。”
“如此说来,的确有功,那此人是谁?”
“顾老将军的女儿,顾南筝。”
顾鹤翔的…………女儿?
皇帝眼底闪过一抹惊讶,换了个坐姿,爽快道:“赏,就赏她黄金百两,制衣阁好像新进了一批浮光锦和首饰,挑一批一并送去。”
“父皇,以儿臣的了解,顾姑娘性子刚烈,素日里并不喜打扮,只怕不能物尽其用,更辜负了父皇的一片好意。”江珩悠悠然道。
“那吾儿以为如何?”
他上前一步,鞠躬拱手道:“顾姑娘此举算是救了一城百姓,儿臣认为可封为县主,既拢了人心亦彰显皇恩浩荡。”
皇帝若有所思:“就依吾儿。”
阴影里,江珩绽放齿唇,接着道:“顾姑娘为了救我身中剧毒,儿臣愧疚难当,希望能将其接入宫中,由太医院诊治。”
他更想接到太子府,但影响不好。
不过大差不差,皇宫与太子府仅一墙之隔,还开了门,方便他进出。
“无妨,此事交由你去办。”皇帝语气一顿,问起了自己更为在意的事情:“听你的说法,可是回京途中遭遇刺客?查出是什么人干的了吗?”
江珩摇摇头:“暂时没有,穆阳县一行迷雾重重,不过父皇无需担心,有您的福泽庇佑,儿臣定能拨云见日。”
在没有得到全部的胜算前,他选择缄口不言。
从御书房出来,江珩一眼就看见脚步有些慌乱背对着他的刘公公:“刘公公这是要干嘛去?”
这个刘公公是黎王费尽心思安插在父皇身边的人。
他假装不知,看穿不拆穿。
“嗯?是太子呀,奴才给太子请安。”刘公公回过身,很明显已经调整好了状态,他弓着腰行礼,游刃有余道:“奴才让人烧了壶上好的雨前龙井,半天没端来,奴才想去看看。”
“是吗?刘公公当真有心,不过真不凑巧,孤现在要回府了,你的茶却还没上来。对下纵容,对上不尊,不知刘公公这个总管是怎么当的?”
江珩漫不经心说着,满脸的笑意带了点阴森。
刘公公听得头皮发麻,肝直颤,腿一软跌跪在地:“是奴才管教下人不严,望太子恕罪!”
“孤怎么可能怪你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样吧,明儿再挑个人上来,替你分担。不用谢恩,孤也是心疼你太过劳累。”
刘公公气得牙痒,这不是打你一个巴掌,你还得笑着说谢谢吗!
他咧着嘴,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磕了个响头,道:“多谢太子殿下体恤!”
江珩开怀一笑,朝宫门大步离去。
清风侯在宫门外,见他出来靠近几步抱拳行礼。
“东西送过去了?”江珩面不改色,目光却审查着四周。
之前出发穆阳县时,他让清风带一队人马从绥阳一路南下,果然遭遇袭击。
而他则连夜出发,顺利到达。
可对方一次又一次派人取他性命,对他如此重视,他总得回份礼以表自己的尊重。
与此同时黎王府里,下人端来一个紫檀木盒,上面盖着一块鲜红的盖头。
“何人送来的?”
“回王爷,奴才不知,这东西是突然出现在王府大门。”
黎王观望了一会,让下人放到桌子上打开。
“啊!”下人突然吓得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满眼恐惧。
黎王面露不悦:“见鬼了?!叫什么叫,还不滚下去!”
他慢慢悠悠从座椅上起身亲自查看。
只见盒子里赫然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恐怖至极。
他脸色瞬间惨白,真如见鬼那般,浑身汗毛竖立,却动弹不得。
这不是自己派去埋伏在驿站截杀江珩的人吗!
江珩送来的!
“来人!把这个晦气东西扔出去!不!给我找个地方埋了,埋得越远越好!”他从惊愕恐惧中挣脱,气急败坏。
登时站远了好几步,捂着胸口不敢多看一眼,好像多看一眼就会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等下人打着颤把东西抱出去后,他又大喊道:“备轿!本王要出去一趟!”
…………
南筝封赏的圣旨,很快就到了将军府。
此时,将军府里所有人都聚在梧桐苑内。
床边,大夫正在给南筝诊治,这已经是第三位大夫了。
姜氏坐在床边,不住地用帕子抹泪,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她简直晴天霹雳,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幸好被顾长安扶住。
顾长安当即让人拿了牌子去宫中请太医,奈何多数太医都被派到穆阳县,根本抽不出人手出宫来诊治。
“大夫,求你一定要救救她!钱不是问题!”姜氏哑着嗓子颤抖道。
后面两位姨娘眼睛红肿一片,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都怪我!不该让囡囡留在那。”顾辞喉咙上下艰难地滚动,双拳死死地攥着,眼底布满血丝。
顾长安只是捏了一下他的肩膀,沉默不语。
大夫望闻问切一番,也是摇头:“姑娘这毒已有侵体之相,溶于血液,恐怕是无力回天。现在只能是以参汤吊命,能活多久全看她造化了,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