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悄然飞逝,眨眼间就是一个月时间。
天气愈发寒冷,夜阑人静时一场大雪悄然而至,从黑洞洞的天空倾泻而下,压断了枯树的枝丫,一觉睡醒,整个京城银装素裹,白茫一片。
虎丫架着胳膊站在南筝房门外,费力地敲了敲门,她穿着绣着小碎花的厚袄裙,外面套着同样花色的棉马甲,外面披了件荷色的缎面鹤氅。
夏禾怕她冷着,又给她多套了几件里衣。
整个人圆滚滚地看着像个球,两只手摸鼻子都费劲。
南筝打开房门,满院子泛着白光刺得睁不开眼,闭了闭眼再睁开却没看见人,视线下移,就看见一个球站在那。
“嘿嘿……”
虎丫两个脸蛋像被人涂了红色的胭脂,活像个小福娃,她傻傻一笑,吐出一长串白烟。
“快进来,瞧你小脸冻得通红。”
她错身让虎丫进屋,领着她到暖踏上坐着,摸了摸她的小手,嘿,热热乎乎的。
小孩子的火力就是旺。
“姐姐,我不冷。禾姐姐说,再有两月就是消寒节,那天会做好多好吃的,大家还能去外面游玩,对吗?”
她从外面进来,有些不适应,感觉脸上发痒,想用手去挠,却怎么都摸不到脸,只能歪着小脑袋往肩膀上蹭。
南筝见状,转身走向梳妆台,拿了盒什么东西。
“不好好保护小脸,到时候变成小花猫。”她手里拿着面脂,细细地涂抹到虎丫那两团红脸蛋上:“对,到时还能穿新衣服,放花灯,那天放你一天假,不用上学堂。”
虎丫的眼睛都亮了,贪玩是孩子的本性。
她语气停顿一瞬,补充道:“但是在那之前你要刻苦些,把那天的功课提前温习了才行。”
“嗯!丫丫保证完成!”
她拧着两条粗粗的小眉毛,信誓旦旦地满口应承。
南筝拾掇完她,自己也简单收拾了一下,从夏禾手里接过来鹤氅和手炉,道:“走了,咱们去集福堂。”
姜氏这两天正在着急上火,为着顾长安的亲事。
她好不容易相看好一家贵女,都跟人家约好了,让两个孩子见上一面,谁知被顾长安一口否决。
他最近因为遣返流民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听说穆阳县真的爆发了传染病,不过好在太子带了充足的药材,再加上及时医治,很快便压了下去,顾辞也在这场赈灾中立了大功,极有可能被调回京城。
因此顾长安很少回家,姜氏想劝都逮不到人。
集福堂里,姜氏正躺在暖榻上闭目养神,听见虎丫的声音,眼珠子动了动。
“夫人,是姑娘来了,还有小丫丫。”李嬷嬷透过窗户看见白茫茫的雪地里,几个朝这里来的身影。
她很喜欢这个小虎丫,每次见着都爱不释手。虎丫和她家里的孙子差不多大,却比她孙子要乖顺太多。
她那个孙子,就是个皮猴子,整天上蹿下跳闲不住。
姜氏挺了挺身子,温声道:“外面凉,你去重新烧一壶热茶来,让她们暖暖身子。”
南筝和虎丫带着满身寒气进了门,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两人由内而外的舒展开,感觉要融化了一样。
“伯母,丫丫来给您请安了!”虎丫解下鹤氅朝暖榻飞奔过去。
她一来,姜氏更惆怅了,如果顾长安早听她的话,她孙子都能有这么大了。
南筝到炭火炉旁暖了一下身子,褪去寒气,顺手将自己同虎丫的鹤氅交个李嬷嬷,才往里走,发现母亲虽是笑着,但嘴角的笑意却遮不住眼底的焦虑。
“母亲您,”
南筝刚刚开口便被姜氏打断:“你不用劝我,今天长安回来,必须给我定下赴约时间。”
她走近了才发现,母亲急得两个嘴角都起了燎泡,“这是何必呢?大哥顶天立地,凌云之志,自然是不在意这儿女情长。”
“而且,缘分这东西,不是旁人能强求得来的,也许大哥的缘分到了,那时您挡都挡不住。”
大哥之前对相亲一事并不反对,反而都交给母亲处理,这次却出乎意料地坚决不同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确是南筝想看到的结果。
这样,晚凝姐就还有机会。
说起晚凝姐,她已经很久没来过将军府了。
“哪有那么多缘分,你大哥只爱整日混在军营里和男人打交道,照这样下去,”姜氏突然表情一顿,瞳孔放大,捂着嘴,惊道:“你大哥不会是得了断袖之癖吧?”
“母亲!您怎么能这么猜忌大哥呢!”
南筝无语。
她下意识看向虎丫,怕她听见不该听的,发现她端端正正的坐在凳子上,揣着小手,期待的小眼神不住的瞟向窗外又飘起的雪花。
“丫丫,你去外面找春木和夏禾玩去吧。”南筝善解人意道。
虎丫二话不说从凳子上滑下来,超姜氏行礼之后,兴冲冲的跑了出去。
她这才拾起话题,语气严肃道:“母亲,您千万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叫人听去了,指不定会怎么传呢,这不是害了大哥吗。”
“可是……”
姜氏没敢接着往下说,她愈发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有时成熟稳重的可怕。
虽然还是会撒娇,会像个孩子一样赖在她身边,但以前的囡囡从来不会想这些事,遇事更不会考虑这么多。
她知道这是好事,又总觉得囡囡没以前开心了。
这时,门外传来扣门声,李嬷嬷打开房门,说了句:“见过大少爷。”
说曹操曹操到,
姜氏和南筝对视一眼,撇了撇嘴,不自然地咳了两声。
顾长安在门口位置跺了跺脚,又掸了掸衣裳,地上落了一层白。
“给母亲请安,囡囡也在。”
“大哥快坐过来暖暖。”南筝指着旁边秀气的绣凳,顾长安瞥了一眼,默默地去搬了一把大些的交椅过来。
他怕一屁股把那绣凳给坐塌了。
姜氏不等他坐定,忙问:“流民营的事情怎么样了?最近可空闲些了?”
她就差直接说,何时有时间,相个亲呗。
“我赶回来,就是因为流民营,穆阳县又爆发了传染疾病,跟上一次不一样,此病来势汹汹,发病短,要命快。”顾长安面容凝重,语气深沉道。
“你要去?”南筝心下一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