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走之前,托人带了话,说是想见见他。
因为东若下令不许沈苏在靠近夏知寒,这张纸条能送到他手中,也费了些心力。
夏知寒正坐在院子里挑木料,他想给东若重新雕一个面具。
枫木的、竹的、檀木的、红的、灰的、黑的……
各种花纹、各种颜色,都是小柱子他们到处网罗来的。
一张纸条便被人可怜巴巴地夹在一块木料的缝隙里送进来。
夏知寒打开一看,发现沈老板的字写得颇为不错。
没想到沈老板对他还是如此念念不忘。
真心实意地赞叹一番后,他把纸条递给在一旁玩木雕的灵枳:“沈老板是不是有什么要事寻我?”
“才花费这么多精力,也要见见我。”
在东若的明令禁止下,还有莫名其妙的纸条递到夏知寒面前,这件事非同小可。
今日是纸条,若哪日是毒药什么的,可怎么办。
灵枳扫过纸条内容,匆匆嘱咐道:“夫人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大当家。”
“好。”夏知寒柔柔一笑,继续低头挑选木料。
桃木的好像还不错。
他拿起一块桃木,颜色微微泛红,桃木辟邪招财,东若会喜欢吧。
可惜他现在手受伤了,还不能开始雕刻。
“妈夫人!”“妈夫人!”小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呼唤在院子外响起。
夏知寒抬头,见他们一个二个都背着小布包,应当是下学了。
山寨有个半旧不新的学堂,以前是张老先生和三当家轮流讲课,如今张老先生不好,就是三当家讲课。
课程也就断断续续的,孩子们不上课的时候就漫山遍野的跑,帮着家里干活。
山寨的孩子们也不需考个功名,能认识几个字,会写自己名字,不叫别人蒙骗就好。
如今他们很喜欢这位夫人,只要夏知寒不忙,他们都会来寻他。
“妈夫人,这个给您。”小柱子手里摘了一大捧绿油油的草叶。
称呼越来越奇怪了。
夏知寒低下头一看,草叶散发出一股清香:“哪里来的这么多薄荷?”
“我去山上采的。”小柱子笑着说:“昨天看见您嘴唇破皮了,可能是有点上火。”
“我就去采了点薄荷,泡水喝可以清热解火。”
闻言,夏知寒的脸有些烫,他干咳两声道谢,试图转移话题:“小娃呢?他今天怎么没来?”
“小娃她们一家都要走啦!”小柱子的消息最灵通:“在家里收拾东西,说是过段时间才回来。”
“对,说是去帮贵客看顾一下庄子。”这消息不算什么秘密:“大当家都同意了,还让四当家和他们一起去。”
和这次沈老板的交易有关?
山寨的四当家深居简出,不喜与人接触,夏知寒还没见过。
奇怪的变动。
买卖人口?不像。
如果是卖人,恐怕不会派个四当家跟着。
而且看东若与寨民相处的样子,她恐怕不会做这种事情。
难道是去清理商路?可是一群妇孺老弱去有什么用。
这事情不太寻常,却找不出什么其余的解释。
夏知寒垂下眼帘,山寨里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地事情。
“妈夫人,你去过龙王庙会吗?”小孩子们坐到一起,七嘴八舌地说着。
夏知寒听了,有些好奇:“龙王庙会?”
原来初夏已经要过完了吗?
西南有些地方会在夏至举办庙会祭祀龙王,祈求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夏知寒虽然在书中读到过,但却从未亲自参与这等盛事。
他很喜欢节日,从前的节日里,他可以安安心心地待在那个黑漆漆的地方,听着外面的锣鼓喧天。
这天所有人都很忙,不会有人来找他麻烦,虽然也会忘记给他送饭。
“对啊,妈夫人要和我们一起去吗?”小柱子期待地问:“你跟我母说你想去,让我给你带路就好了。”
“妈夫人和我一起去!白天有游神和杂耍,可好看了。”另一个小孩立刻挤开小柱子,踊跃报名:“我知道哪里的东西最好吃。”
“糖团子!特别好吃,上次我妈给我买过。”
“妈夫人,妈夫人!选我!我带你去看荷花!”
“咦,谁不知道寿源宫里有荷花池一样,没意思。”
孩子们吵做一团,小柱子站出来:“我是你们的大哥!妈跟我去。”
“你昨天打烂了瓦片,你母不让你出门,我们都听见了。”一个小孩毫不留情地拆台。
小孩子们哄笑起来,小柱子在夫人面前丢了脸面,小脸涨得红通通的。
夏知寒按住蠢蠢欲动的小脑袋:“谢谢小柱子告诉我庙会,真是帮了大忙了。”
小柱子这才眉开眼笑:“能帮到妈夫人就好。”
“大当家以前去过吗?”夏知寒心中一动,忽然询问道。
这可难倒了孩子们:“没有去吧……大当家以前好像也没去过?”
“但是大当家肯定会很想和夫人一起去!”一个孩子坚定地说。
“对啊,夫人就应该大当家一起去嘛。”小豆丁们齐刷刷点头。
作为全寨最支持大当家和妈夫人爱情的小团体,他们高举大旗,拍板决定。
“不,不必……我也不是特别想去……”夏知寒想挽回,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他的挽回通常起不了什么作用。
果然,小孩子们说干就干,一窝蜂地跑到寨子中心的围栏门口,对着守卫吵闹。
夏知寒见状不妙,赶紧跟在他们身后。
“我们要见大当家!”
守卫坚定的拒绝:“不行。”
“是夫人想见大当家,那叫什么一日不见……如……如什么来着?”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夫人想大当家了。”小柱子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看过来。
夏知寒几乎是冲上去捂住小柱子的嘴。
他红着脸低头,差点把小柱子捂出白眼:“快别说了。”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夏知寒抬起头,眼见聚义堂里走出一大群人,东若穿着护甲站在最前面,笑眯眯地看着他。
“夫人怎么不早说?”
身后的灵枳、刀疤、老费……还有一群大小头领,都神色各异地望着天,只觉得今天的天啊,有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我待夫人,亦是如此。”
夏知寒的脸忽然红得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