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没一点商量余地,淮瑾鼓着两个腮帮子,颇为失落地扭过脑袋。
他抬手挡在眉间,看了会儿太阳,换了个方向继续前行,树木渐渐稀少,又回到了杂草齐膝的宽阔地带。
淮瑾翻身上马,往山下行去,拐过几道光影斑驳的小径,二人停在一座围了篱笆的院子前。
他取出水囊,递给江瑀,冷声说:“我渴了,你去借些水来。”
没依着就闹脾气,江瑀捏着拳头想揍人,他接过水囊跳下马,往小院木门走。
他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年轻女子的应答声:“来了。”
这时,一个男声道:“你吃饭吧,我去看看。”
木门打开,是个面相俊秀的年轻人,听了江瑀的请求,说了句稍等,便接过水囊进了屋。
院子收拾的干净温馨,靠近院墙的位置是几块菜园,种着春韭小白菜,一群嫩黄色的小鸡仔在里面跑来跑去。
屋檐下摆着木桌,一名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站在桌边,江瑀略微扫过一眼,礼貌的点头问好,便移开目光未曾多看。
少顷,屋内传来小婴儿睡醒的嘟哝声,男子抱着小孩出屋,将水囊递给江瑀。
江瑀笑着道谢,好奇的瞄了眼他怀里,这小孩很漂亮,睁着黑宝石似的眼睛到处看,睫毛很长,脸蛋圆嘟嘟的,白嫩得像能掐出水来,犹如年画娃娃一般。
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小的婴儿,多看了两眼,总觉得实在可爱,像是在哪见过似的。
江瑀拿着水壶往外走,男子抱着小孩回到屋檐下,只听木桌旁的女子道:“书哥哥,我吃完了,把囡囡给我吧。”
丈夫笑道:“你又不会哄,等会又把她弄哭了,坐着歇会儿,我把她哄睡了再吃。”
那妻子像是不服气,搬了木椅坐到丈夫身边:“我怎么不会哄了,快给我。”
男子的声音很无奈:“月儿呀,不能再揉囡囡脸了,这样会流口水的。”
妻子嘟囔道:“软乎乎的诶。”
丈夫说:“那好吧,下不为例哦。”
这边小夫妻在木桌旁说着话,那边的江瑀呼吸似乎凝滞了,脚步顿在院门边。
少顷后,他转身带上木门,抬眸往屋檐下看了眼。
小夫妻挨在一起坐着,那年轻妻子长得娇俏可爱,她一边伸手揉着婴儿的脸,一边催促丈夫吃饭,怀里婴儿跟她小时候很像,怪不得觉得眼熟呢。
淮瑾站在马边,大肥猫不停喵喵叫,他不耐烦地轻拍了下竹篓,远远盯着小院看,等了半天,也不见江瑀回来。
他慢慢低下头,用脚尖踢着泥土,在地上刨出一个半弧形小坑,锦靴上沾了不少黑泥。
就在淮瑾整个脚尖陷进坑中时,江瑀总算是拿着水囊回来了。
淮瑾翻身上马,把江瑀提到怀里坐着,问:“看到了么?”
江瑀道:“嗯”
淮瑾调转马头:“觉得怎样?”
江瑀道:“很可爱,很漂亮。”
淮瑾眸色沉郁,赶忙挥着马鞭疾驰而去,憋了一会儿才说:“我不可爱么?我不漂亮么?”
江瑀侧眸:“你都多大人了,还跟小囡囡比,你幼不幼稚。”
淮瑾神色微滞:“谁说小囡囡了。”
江瑀蹙眉:“那你说什么?哦,那年轻男子啊,挺俊俏的,人又温柔,是个谦谦君子,说话声音又好听。”
淮瑾瞪他:“谁说年轻男子了。”
江瑀伸手揪他脸:“院里小鸡仔么,有十三只,像是刚孵没多久,绒毛嫩黄,看着软软的,不过我没好意思摸。”
淮瑾咬着牙:“谁说小鸡仔了。”
江瑀语气疑惑:“那我看什么,上门借水,总不能盯着人家媳妇看吧。”
淮瑾将脑袋搁在他肩上:“说的也是,这样是有些不太礼貌,要不再给你寻个其他机会,让你仔细瞅瞅。”
江瑀揪他脸的手瞬间伸直,轻轻拍了一下:“再敢胡闹我真弄死你信不信,我看她做什么。”
淮瑾冷哼:“每次经过崔府你都要瞅一眼,次次不落,谁知道你要看她做什么。”
江瑀原还纳闷他为何来这一遭,现在可算是明白了,转过脑袋说:
“又犯病了是不是,我小时候经常在那石狮子边玩,经过时想起来才看看罢了。”
“再者说,崔府所在那条街,我们好像也没路过几次,你仔细说说,这次次具体是几次?”
淮瑾耳尖泛红,闷声说:“两次。”
江瑀仰头在他嘴角亲了亲,说:“难怪之前那么凶,原来是吃味了。”
“幸好这么多年未见,崔姑娘没认出我,不然肯定得拿笤帚将我打出来。”
淮瑾听着这称呼,在他颈窝里拱了拱:“事又不是你做的,打你做什么,要是她真打了,我去挨着就是了。”
江瑀颈窝被他蹭的痒痒,也没推开:“刚逃婚就出那样的事,谁都能猜出与我脱不了干系,你以后不高兴了记得说出来,可不能再瞎胡闹。”
淮瑾道:“那你担心她不也没说出来,还小时候在那玩闹,分明就是撒谎骗我。”
江瑀轻轻拍了他脑门:“你心眼比针尖还小,我哪敢说,要是再惹到你,连累无辜人,我也不用活了。”
淮瑾眉宇紧蹙:“我做的恶事,与你有什么相关,你都挂自己心上,也不嫌累得慌。”
江瑀叹了口气:“事情虽然是你做的,但起因终归在我,再说你我本一体,谁做的又有什么区别。”
淮瑾没话说了,他微侧头,抬掌夹着江瑀下颌,在他脸上轻轻‘啵’了一口。
山路旁一片嫩绿,柔风拂面,两人在松树清香中下了山,顺着大路没走多久,远远就看到淮琅四仰八叉地躺在马车顶晒太阳。
顾灿坐在车辕上远眺,见他们终于来了,用剑柄顶了顶车棚:“阿琅,出发了。”
淮琅睡迷糊了,忘了自己在车顶,懒懒散散的翻了个身,‘咚’的一声栽进了草丛里。
他骨碌一下爬起来,大声喊:“皇兄,哥哥,你们可算来了,我们快出发吧。”
江瑀实在弄不懂他为何这么兴奋,临山镇藏银子的宅子已经由落霞谷的人接手,他们此去不过是回京顺路,顺便去溜达一圈罢了。
淮瑾与顾灿打过招呼,将马拴在车后,看向笨弟弟:“带剑了没,那里可多坏人了,你打得过吗?”
江瑀闻言撸猫的手一顿,淮琅则双眼亮晶晶的爬上马车,从暗格里翻出佩剑,在车窗边挥着说:“那肯定带了,不用担心,有顾叔在,一个顶一百。”
顾灿每天听着各种夸赞的话也不腻,仰着下巴颇为骄傲的点点头。
就这样,淮瑾三言两语,将准备划船拜佛的笨弟弟拐去挖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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