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江瑀语调斩钉截铁。
他摇了摇栏杆,见还算稳当,后背倚着廊柱,支起一条腿,右手撑腮:
“我与安安一见钟情,等戒了药引,我就与他成婚,不是开玩笑。”
顾灿脸色铁青铁青的,说:“到底是你瞎还是他瞎,他能看上你什么,不过就是看上你兜里几两碎银罢了,你还当遇见什么良配!”
江瑀晃荡着腿,随意道:“我又不是没银子,再说谁不喜欢银子,你难道不喜欢?”
顾灿道:“我是说他并非真心喜欢你,人家怕是早就踩好点的,怎么可能刚好就晕到你跟前去,他那些矫情话不过是狐媚人的手段罢了,就这你也喜欢?”
“喜欢。”江瑀再次毫不迟疑,浅色的眸子弯如弦月,犹如遇见心系一生的良人。
顾灿沉吟道:“瑀儿,你放没放下自己心里清楚,若不是旧情难忘,你体内药性根本不至于要你性命。”
江瑀冷哼:“他下了这药,我便与他再无瓜葛,若是还想着他,掳安安回来做什么。”
顾灿皱眉:“你若为这一时之气,真与小瞎子发生了什么,那你与他之间,可就再无转圜了。”
江瑀道:“要的就是再无转圜。”
顾灿看了他少顷:“当真不悔?”
江瑀语调肯定:“不悔。”
顾灿道:“若是定王杀了来呢?”
江瑀冷嗤一声,不甚在意道:“杀一个死一双,有阿琅在,阿束不会有事,至于你,上次已将人得罪的不轻,还是继续亡命江湖为好。”
顾灿气结:“安排的还真妥当。”
“那是。”江瑀瞟了眼窗户,“谁让你是我亲舅舅,自然要为你考虑……”
他话音未落,顾灿再次给了摇摇欲坠的栏杆一掌,江瑀‘咚’的一声翻进了花坛里。
他从枯草中爬起身,哀怨道:“舅舅!你怎么不是拍柱子就是拍栏杆!”
顾灿率先扶了把廊柱,他看着拍身上枯草的江瑀,恶狠狠的说:
“若你挺得住,我还用拍木头!”
“得,王八看绿豆,我不管了。”
江瑀扶着廊柱跃上台阶,冲他背影喊道:“舅舅!别走啊,再聊会,你帮忙看看安安的嗓子呗?”
顾灿脚步迈的飞快,像是躲着瘟神:“看个屁,胡乱勾引人,信不信我一副药给他毒哑了!”
江瑀也不勉强,顾灿不看最好,要是真关心上了,他还怕淮瑾给弄假成真了。
进了屋,淮瑾像个乖宝宝一样坐在床沿,低垂着头,看上去失落落的。
江瑀把人抱起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膝上:“舅舅嘴硬心软,不会赶你走的,有我在呢,安安不用担心。”
淮瑾哪是担心这个,只不过是被窗外对话给整恹了,江瑀的不要不悔,说的太过干脆利落,跟刀子一样扎在他身上。
心里悔意哽得淮瑾脑子昏沉沉的,他伏身埋在江瑀颈窝里,含糊不清的喃喃低语:
“对不起,瑀哥哥,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江瑀眸中泛着水雾,却又轻笑出声,“我与舅舅经常吵的,多大点事,是不是将你吓到了?”
不是这个,淮瑾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该哭,可喉咙中的哽咽根本控制不住。
“阿瑀,我好想你。”
江瑀像是扛着一团凝满雾滴的浓云,水珠洋洋洒洒全落在他颈窝里,湿得简直让人透不过气。
他侧首蹭了蹭淮瑾脸颊,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晃着,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才离开一会就想我,舅舅还说你是看上我银子,我才不信他呢,若你真是奔着银子也没关系,谁让我喜欢你呢。”
“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
“原谅你什么?你不会真奔我银子来的吧?”他轻轻拍着淮瑾的背,气愤道:“安安,你这就不厚道了,我都愿意陪你下地狱了,你居然只看银子。”
“算了,谁叫你长得好看呢。”
江瑀越温柔,淮瑾就哭得越凶,泪水濡湿蒙眼的锦带,潮乎乎地贴在他面上。
他用袖子沾了沾潮湿的锦带,说:“谁说我只奔着银子来的,若你挺不过那凶险,我就陪你一起去。”
“这话顺耳,我爱听。”江瑀紧紧皱着眉,稍微思索片刻,便托着他的腿,转身直接将人压入被褥间,
“我既喜欢你,自不会亏待你,你且好好陪我这几月,若我真死了,你下半辈子也会衣食无忧,再无人敢欺负你。”
随着衣衫一件件扯落在地,淮瑾的心慢慢沉入谷底,江瑀他是真喜欢小瞎子了。
若是可以一直瞒下去,他用这身份陪他一辈子也无妨,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哪天事情要是败露了,江瑀不得恨死他,淮瑾听着微促的呼吸声,伸手拉住他的手。
江瑀兴致被打断,懊恼般的轻轻‘嘶’了声:“怎么了?可是后悔了,还是被舅舅的话吓到,担心别人对你不利?”
淮瑾抿了抿唇,试探地说:“既然你说喜欢我,不如我们换个位置?”
敢答应我就弄死你!
“这有何不可。”江瑀轻描淡写。
他说着往旁边倒去。
笑得开心:
“任君品尝啦!”
淮瑾像是被这语气烫到了,蓦地握紧拳:“你真喜欢我,喜欢到这个地步?”
从前跟他在一起时,可没这么好说话,唯有的几次,还是因怕自己被别人抢走了,才依着自己。
如今却这么轻易的给了一个才见面的瞎子,他到底怎么想的。
江瑀蓦地将淮瑾拉到胸口趴着,摁下他的脑袋狠狠吻住他,如同密语般在他耳边轻轻呢喃:
“对呀,很喜欢很喜欢安安。”
清透的嗓音添了缱绻柔色,每个字似是化作了钩子,透露着缠绵深沉的情意。
淮瑾越听越恼。
他让江瑀背对着自己。
屋中烛火发出柔和的光晕,他扯下锦带,看跳跃的昏光描绘出江瑀漂亮的腰线,他许久没看过这风景了。
可如今看到了,心中却无比艰涩。
“瑀哥哥,喊我名字。”
“安~嗯……”
喊错了,淮瑾恶狠狠的掠去他的话音:“瑀哥哥,喊我名字。”
“安~啊、你……安……”
江瑀眼尾生了潮气,他湿漉漉的敛着眼眸,尽全力克制着轻声喊:“安安。”
淮瑾被撺掇得越来越坏,他恨死了,忘得这么彻底吗,竟一次都没喊对。
怎会一次都没喊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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