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玄秋子便拎着铜盆出屋,他江湖闯荡多年,见过的奇人怪事多了去了,完全不明白江瑀在闹什么别扭。
富丽堂皇的屋子住着,山珍海味的美食吃着,当朝王爷对他言听计从。
最重要的是,没被人追杀。
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江瑀确实好了。
好的不多不少,好的恰如其分。
他活动范围很小,除了梨香院哪也去不了,倒不是受人限制,而是一离开院子就心慌。
这种心慌很莫名其妙,像是落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江瑀凝视着屏风旁的浴桶,他瞪了很久,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脱衣泡了进去。
这药浴不知加了什么药材,他全身的每个毛孔,都好似在叫嚣着对药浴的渴求。
江瑀怀疑这就是妖道搞的鬼,只要这药浴准备了,他就无法抗拒,可没准备药浴的时候,他又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泡了许久,水都凉了,小平子在竹帘外催了几声,江瑀还是不想起身。
小平子见他这样,索性让人找淮瑾。
王府西院,淮瑾听了小安子的话,蹙眉看向玄秋子:“你确定这药对身体无害?”
玄秋子一身崭新道袍,站在一张大大的条案前,他双手十指被药渍染黑,从案上拿起一个小玉匣,说:
“王爷,李太医也是杏林高手,他每日请脉,可有说公子身子有损?”
那倒没有,淮瑾看着桌上草植昆虫等物,说:“那还要泡多久,才能让他永远离不开本王?”
“此时药性尚入肌理,至少等药入内腑,才能达成王爷所愿。”玄秋子从玉匣中倒出虫甲,放到碗中碾碎了,
“若是王爷心急,也可改药浴为内服,只是这样,药性会侵入骨髓,以后王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公子可就要吃大罪了。”
经过这段时日相处,他知道淮瑾不计较这些,将话说的非常大胆。
淮瑾垂眸瞧了瞧碗,见虫甲已经碾碎,挽起衣袖解了腕上纱布,在已经愈合的伤痕上,又划了一刀:
“就用药浴泡,本王又不赶时间。”
血液滴入碗中,与黝黑的虫甲粉末相融,竟变成奇异的墨绿色,发出滋滋的声响。
玄秋子用银杵轻轻搅拌均匀,说:“王爷对公子一往情深,当真叫贫道感慨万千。”
“贫道之前游历南诏时,也曾为有情人调配药剂,可那人就不如王爷这般心慈了。”
淮瑾伸手,让侍从给自己上药包扎,闻言好奇道:“什么药剂?很厉害吗?”
玄秋子面露得意之色,昂首道:“无解的媚药,食之身散异香,闻者无不中招。”说着他摇了摇头,“当真心狠,好好的男子,中了这药,这是要他此生无脸见人啊。”
淮瑾凤眸微闪,轻声问:“道长果真了得,这媚药有解吗?”
“无解。”玄秋子又往碗中加了几样药粉,“所以贫道才说那人心狠嘛!”
他抓了抓头皮,趴在桌案上摆弄自己的瓶瓶罐罐。
淮瑾的伤口包扎好了,走到房门边稍稍停步,语调和缓的说:“道长还是琢磨一下这媚香的解法,皇叔快回来了。”
这句话刚刚入耳,玄秋子便已经反应过来,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手中银杵落在碗中,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他这是进仇人窝里了呀!
夜色暗沉,虽还没到滴水成冰的季节,但梨香院已经烧上了地龙。
淮瑾脱了外衣,搭在椸架上,抱着干净衣物进了浴室。江瑀倚着浴桶浅眠。
但却不知为何突然惊悸了一下,猛地睁眼醒过来,他手底下抓着浴桶的铜箍子,视线穿过薄纱屏风,落在浴室的门帘上。
里面有水花的声音。
这声响带着点别的东西,轻飘飘地透过层层遮挡,被分散放大,在耳畔缠缠绕绕,犹如不舍离去般,轻轻荡着。
那上挑的眼,那素白的手。
犹如杭州的南风雾,阴湿难缠。
关了门,也会从窗子里溜进来。
湿哒哒地趴在耳边,说:
抱我啊。
亲我啊。
江瑀凝了凝神,掬了捧浅绿色的水,浇在身上愤恨的使劲搓洗,锁骨上有咬痕,只一点点。
揉着有点疼,他又重重摁了一下。
可恶!只会做些偷香窃玉的勾当。
低低地声响还在继续,说:
拢着水雾,唇是润的。
落了水珠,肤是滑的。
江瑀浅眸映着烛火,透着点绿色,他猛地拍打水面,恶狠狠地目光,紧盯溅在桶沿上的水珠,眼中敌意深深。
这副如饥似渴的样子。
简直是笑话,丢人。
淮瑾拿着绵帕擦水,从屏风上露出两只懵然的凤眸:“师兄,要我抱吗?”
“滚!”江瑀闭眸支额,靠着浴桶。
烛光朦胧里,纤细的颈透过屏风的薄纱,喉结微微凸起,唇应该是微张的,指尖微红圆润,虚点在屏风上,抬腿时,背部曲线诱人……
“师兄在想什么?”
江瑀猛地睁眼,鬓边都是冷汗。
淮瑾披着月白色宽袍,腰间衣带结系得松松垮垮,胸口处露出一大片白,水珠滑过发梢的曲线,带出了点儿诱惑的意味。
他面对着江瑀,懒洋洋的坐在浴桶沿上,冷艳细致的脸锋芒尽敛。
长腿交叠,双臂抱胸。
足尖拨着水玩儿。
一点一点的涟漪,似有若无的荡到了江瑀身上,淮瑾是如此的漫不经意,羽睫湿乎乎地,眼眸低垂着。
他是无心的,像个天真的孩子。
江瑀轻轻吐了口气:
“坐那,不嫌硌屁股?”
淮瑾眨了眨眼:“硌……”
江瑀抬起双手,淮瑾毫不犹豫的就扑了过去:“师……”
话音未落,江瑀提着腋下将他往浴桶外一扔:“去别处发浪,别弄脏我的洗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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