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篱打伞到厨房,看伞沿外的烟雨霏微,冷峻的面上罕见的带了笑意。
曹如锦正好也在厨下,见着他问了来意,连忙取来食盒。
“乔大哥,今早熬了鱼粥,还有些咸甜花卷。”
“多谢曹姑娘。”
曹如锦提着食盒,送他出了屋子,面色羞红,犹豫半晌才问道:“乔大哥,昨日宿在你房中的乔希,可是你的胞弟?”
乔篱撑了伞:“不是。”
他伸手接过食盒,眼中带着几分打量神色:“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曹如锦怔了怔:“我寻小安子问的。”
乔篱蹙眉:“你打听他作甚?”
曹如锦神色慌乱,说话也不利索:“我……我就是……好奇问问。”
乔篱看着她泛红的双颊,捏着伞柄的手紧了紧,沉吟了一会儿:
“姑娘可记得上船时,我与你说过的那些话。”
曹如锦双眸染了雾色,涩声道:“记得,乔大哥不必敲打,我谁也不曾惦记,只是好奇问问。”
乔篱挑了挑眉,他没想敲打什么,只是想暗示乔希不喜欢女子。
虽然这做法有些不厚道,但他不是也没明说吗,倒也不算污蔑了谁。
乔篱回了屋子,乔希还懒在床上:“没想到今天会下雨,待会赶路肯定得淋成个落汤鸡。”
乔篱将人拎到桌边:“我寻主子给你告了假,就在这休息几天也无妨。”
乔希将漱口的茶吐到漱盂里,急忙问道:“主子允了?”
“允了。”乔篱放下漱盂,又递去一方帕子。
“可惜遇到下雨天,都不能出去玩。”乔希擦了嘴,满脸失落,“不行,好不容易来一趟江南,待会儿怎么着也要出去逛逛。”
乔篱看了一眼窗外逐渐加大的雨势:
“这么个天,铺子都不开,外面有什么好玩的?”
乔希歪着头思忖片刻,说:“酒馆应是开着的。”
乔篱道:“我不是买了酒给你,冒雨出去喝做什么,等会淋病了。”
他看着一脸倔色的乔希,语气为难道:“我跟主子说的可是你身子不适,你要是乱跑,让他知晓了,定会治我的罪。”
乔希从粥碗里抬起头,一脸讶异:“乔统领何时学会骗人了?”
乔篱以为被他识破了,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不尴不尬的笑了笑:“近墨者黑,没办法。”
乔希知道他是在点自己,也不与他计较,自顾自的吃着早膳。
乔篱等他吃完,将碗筷收拾好,又将买回的干果蜜饯话本摆了一桌,提来几坛酒放在桌上:
“你就在屋里待着,等我晚间回来,要是没落雨就带你出去逛逛。”
乔希嫌他啰嗦,趿着木屐将人推出房间:“知道啦!江府巡防归你管,快去当差吧,小心出了差错挨鞭子。”
*
小安子吩咐侍从在侧室准备热水,便端着碗站在廊下喂小麻雀。
初夏的雨下个不断,土里的蚯蚓长得肥,小麻雀吃了几只就饱了,用鸟喙啄了一只在院中跳来跳去的瞎晃悠。
结果小麻雀一个没夹稳,鸟喙里挣扎的蚯蚓掉了下去,正巧落在刚进院的曹如锦头顶。
它机灵得很,见闯了祸,赶忙躲在屋檐下,将脑袋藏在翅膀里。
小姑娘被头上蜿蜒扭动的虫子吓了一跳,连蹦带跳的往小安子身边跑。
小安子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又把手里的碗凑到曹如锦面前:“蠢丫头看看这是……”
话音未落,脚背剧痛,曹如锦见他使坏,猛地将脚踏在他脚背上,扭来扭去的往死里踩:
“你再叫我蠢丫头!”
小安子疼的龇牙咧嘴,却是站着不动,任她踩了一阵:“主子取的名,还不能让人叫了。”
“不能,这络子我做出来了。”曹如锦收了脚,气呼呼地挥着手里的如意结。
江瑀给淮瑾擦头发上的水,听着外面的笑闹声,唇角微勾:“你怎么给她取了这么个诨名?”
淮瑾整个人像是乏得很,站不住,懒懒的靠在江瑀身上:
“昨日让她打个络子都不会,随口喊了两声,小安子跟她闹着玩呢。”
他头发还未擦干,水珠顺着江瑀腰腹往下淌,又被无聊至极的淮瑾用手指勾了起来,像是抹药膏一样在细腻的肤上抹平。
江瑀看了看他颈侧腰间的痕迹,把人抱到榻上,重新给他的腿上药:
“殿下快收了你的神通吧,一会儿我还要看账簿。”
淮瑾站在榻上笑出了声,俯身勾住相思鸟的牛皮绳,将人拉得离自己更近:
“不过摸两把你就受不了,自己多想还怨我。”
“是我多想吗?”江瑀握着他的细腰,嗓音危险地重复道,“是我多想吗?”
淮瑾顿时比那闯了祸的小麻雀还乖巧三分,站起身不再乱折腾。
他觉得这日子过得如在梦中,有些不太真切。
便总想确认着什么,他理不清这时时萦绕心间的想法,只知道离江瑀再近一分,更近一分,才能消解这潜藏在心底的不确定。
当这种方式叫人上瘾,融入日常的一举一动里。
他便觉察不到自己是刻意的。
现在让江瑀点明了,淮瑾才恍然,原来是他一直引着人沉沦。
这人倒确实没多想。
江瑀见药膏干了些,给他穿好衣裳,确认那些痕迹都遮住了,才给自己披衣穿戴。
他系好腰带,在心不在焉的淮瑾唇上亲了一下:“午膳想吃什么?我去让下人准备。”
淮瑾仰着头,晃着脚踝上的玉铃铛:“全鱼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