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庆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值班室。
“小蛋糕”挂断叶国芳电话的时候,江腾飞已经从大井区170多名叫段丽娜的人口登记信息中,搜索到他们要找的段丽娜的户籍信息。身份证照片与他们从李教授那里复原的照片基本一致,只是段丽娜本人左眉上有一颗豌豆大小的黑痣,户籍信息页面显示:段丽娜,女,汉族,1985年1月16日出生,(身份证号:6XXXXX22)未婚,无业,住址是甘宁省宁北市大井区黑刺沟煤矿家属院6-2-202,中专文化程度。奇怪的是这个段丽娜的户籍信息上她自己是户主,家庭成员也就她一个人。
江腾飞点击进入段丽娜的户口底档,才有所发现:母亲李彩荣,1962年11月30日出生,黑刺沟矿区供销社职工,于1990年1月14日病逝,户籍信息显示注销;段丽娜的父亲叫段辉,1960年3月2日出生,黑刺沟煤矿工人,于2010年7月26日病逝,户籍信息显示注销。原来段丽娜的父母先后因病去世了,所以户籍信息只显示她自己一个人的。江腾飞把查到的信息编辑到一个页面上后,迅速打印出来几份。
大队长黄波看着手里的户籍信息,拍了一把桌子:“好,总算是找到了,腾飞、小高你们赶紧先去休息,我现在去张局办公室汇报一下,接下来我们有更重的活要干了。”黄波言罢离开值班室。
江腾飞和“小蛋糕”也走出值班室,去了各自的备勤室休息。
张晓磊副局长办公室,汇报完监控调阅情况正要出门的郝林海与大队长黄波撞个满怀,黄波没顾上跟郝林海客套,直接把手里的户籍信息递到张局面前:“张局,找到了,死者叫段丽娜宁北市的,她以前打工的老板娘看到《今日警讯》的公告,给我们打电话了。”
“太好了,今天收获很大,刚刚大海这边也从监控里追到嫌疑人活动踪迹,正准备带人去监控里显示的老钢板厂宿舍区调查,你这边又确定了受害人信息,这案子看来是要有眉目了。”张局看着手里的户籍信息,高兴的讲道。
“可不是吗,我这不立马上来请示下一步行动方案了吗”
“嗯,有了好的线索,咱们就要趁热打铁,大海这边先按照刚才说的带一组人先出发去老钢板厂宿舍。”
“收到”郝林海转身离开。
张局对黄波继续讲道:“明天早上天一亮,就派江腾飞带着杜一宁小组出差去宁北,按照户籍信息把人撒开,人手不够的时候请宁北市局和大井分局出警力配合我们,务必把受害人的社会关系,生活轨迹等要素查的清清楚楚,争取找到段丽娜被害的原因,并确定嫌疑对象,看看与大海他们查到的线索能不能发生交叉点。这样咱们从受害人和嫌疑人两端同时发力,相信很快就能破案。”
黄波接着讲到:“张局,您讲的很对,就按您的指示办。还有就是打来电话提供死者信息的是宁北一个开理发店的女人,刚才高丹正好在跟前,就接的这通报警电话,这丫头几句话就把那老板娘哄得高兴,再加上小高还跟人家互换了联系方式,我建议让高丹也跟着腾飞去宁北,毕竟接触女性还是女同志方便得多。”
“我同意你的意见,叮嘱江腾飞这个愣头青,照顾好女娃子,别一扑到案子上就不管不顾了,小高少一根头发我收拾他小子。”张局命令道。
“明白,那我就先去给宁北市局发公函了,明天一大早再通知江腾飞他们,这帮小子连轴转了三天了,让稍微休整一晚吧!”黄波心疼自己的部下道。
“好的,你也抽空眯一会”。
“好嘞。”黄波转身下楼。
江腾飞从值班室出来后,到备勤室看着“小蛋糕”进了女警备勤室,自己却没有去休息,他走到后院启动了自己的大众途观,驶向甘宁医科大学附属总医院,去看望仍然在昏迷中的师父李大河。
特护病房门口,江腾飞看见病房内只开着一个昏暗的床头灯,病床旁边的检测仪器不停的闪烁着。“腾飞来了啊,怎么不进去啊?”李大河妻子杜鹃手里拎着一个暖瓶,看见江腾飞站在门口,上前问道。
“哦,嫂子好,我以为你和大河哥已经休息了,怕打扰到你们,就没敢进去。”
“你大河哥那确实是休息了,一躺下就再没起来,我这不是刚才去打了一壶开水,准备烫个热毛巾给他擦擦身子。”杜鹃幽幽的说道。
江腾飞一把接过杜鹃手里的暖瓶:“嫂子,你回家休息吧,我来给他擦身体,今晚我留在这陪他,您最近辛苦了,脸色看着也不好,就让我替换一下你吧。”
“那不行,电视上播的新闻我都看见了,那案子你大河哥不在,肯定落在你头上了,赶紧进去看一眼就回去睡觉,你们那活计可苦着呢。”善解人意的杜鹃轻轻推开病房门,让江腾飞进去看望自己昏迷的丈夫。
江腾飞进来后,熟练地从病床下抽出脸盆,到洗手间里关好门,拧开水龙头,接了一点冷水,然后取下架子上的白毛巾,倒上刚打来的开水,就着烫烫的水汽反复揉搓了几下毛巾,轻轻地端着脸盆出来,杜鹃打开病房的顶灯,把李大河的病号服拉起来,漏出暗黄的皮肤,江腾飞默默地为自己的师父擦洗身体,病床上的李大河毫无知觉,只能从打折氧气面罩的口鼻处听到微弱的呼吸声。细心地江腾飞发现,除了病房内消毒水和药品的味道,李大河身上没有一点异味,病号服洗的也极其干净,这都亏了这位言语不多但善良贤惠的好媳妇杜鹃悉心照料。江腾飞心里感叹着,平素特别爱干净的李大河,得亏娶了这么个好媳妇,一遍一遍的给他换洗衣物擦拭身体,要不然像他这种他在床上的病人早就臭了。
李大河的爱人杜鹃,长相并不是很出众,但为人踏实性子稳重,
在当地一家商场当会计,杜鹃本人不怎么爱说话,一直到28岁都还没有谈过男朋友,家里人的催促下相了好几次亲,几乎都是一句话都不说,相亲也就失败了。有一年商场的一处收银台被盗,这才遇到当时在派出所上班,比她大两岁的大龄单身警察李大河来办案,两人可谓是相见恨晚,很快就黏在一起,不到半年就结婚了,婚后不久李大河就调任刑警大队大要案中队,经常十几天半个月不回家,杜鹃就默默地一人支撑起他们刚刚组建的小家,从来不给李大河发牢骚,唯一遗憾的就是二人至今没有生育小孩,李大河出事后,杜鹃的父母曾试图劝说杜鹃改嫁,杜鹃流着眼泪一声不吭,用自己无声的抗议回绝了父母的关心,李大河是因公受伤,组织上划拨的费用足够杜鹃雇佣一个护工专门看护李大河了,但倔强的杜鹃依然在单位请了长假,用那块小小的热毛巾擦亮了她对李大河那深深地爱。陪在病房的日子,杜娟总是拉着丈夫的手,轻声的诉说:老公,睡吧,你总是说自己睡不够,这回你踏踏实实的睡着,我守着你,你睡一辈子,我就在你身边守一辈子。这是一个平凡而伟大的女人,寥寥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后半生交到了一个可能永远醒不来的男人手上。
江腾飞擦拭完李大河的身体,杜鹃执意不肯让他留宿照看就起身离开,杜鹃把江腾飞送到门外,江腾飞转身向杜鹃深鞠一躬:“嫂子,您辛苦了,大河哥就拜托您了。”
杜鹃眼眶一热,眼泪掉了下来:“腾飞,说啥呢?他是我男人,是我的天,我照顾他一辈子都是理所当然,反而是你们这帮兄弟,隔三差五的来看他,给钱买东西,嫂子心里真的特别感动,我也不会说话,谢谢你了腾飞。”说着就要给江腾飞也鞠一躬,江腾飞紧忙上前托住杜鹃的胳膊:“嫂子,这可使不得啊,我们都是大河哥的战友,是能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的生死兄弟,我们看望他也是理所应当的,受不起您的礼呀,您快进去休息吧!”江腾飞把杜鹃强推进病房,关上门,转身离开。
往回走的路上,江腾飞眼里噙着泪水,回忆着刚才杜鹃说的话。“理所应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这世上有多少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也是理所应当,又有多少兄弟因为利益矛盾翻脸反目的也是那样理所应当。相比这些人,李大河有这么一位善良温柔的妻子,他是幸运的,江腾飞能有这么一个为战友不顾安危挺身而出的师父,他同样也是幸运的。
江腾飞想着这些,心里默默地呼唤着李大河,师父啊,快点醒过来吧,为了眼圈熬黑的嫂子,为了还在第一线拼命的战友,为了所有关爱你的人,你也理所应当的醒来吧!
特护病房内的李大河,似乎是感应到徒弟江腾飞内心深处殷切的期盼,挂着针头的右手小拇指微微往回勾了一下,也仅仅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