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的死让宁国府的上空笼罩了一层厚厚的乌云。
乌云之上站着一个女人,她的脸部因为愤怒而扭曲得不成样子。
这个女人正是警幻仙姑。
海棠仙子原本是警幻仙姑精心挑选出来的第一个献出气运的牺牲品,她的计划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但如今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纰漏。
警幻仙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当初海棠仙子为了体验人间的情爱,主动请求下凡历劫,并心甘情愿地献身成为神瑛侍者在凡间的性启蒙老师。
警幻仙姑认为这样一个脑子里充满淫荡念头的仙子最容易被算计。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海棠仙子死了,可她的气运却凭空消失了。
这其中若说没有海棠仙子自己的算计,恐怕没人会相信。
警幻仙姑本来打算等海棠仙子回到薄命司后好好质问一番,可没想到海棠这家伙居然不见了踪影。
她心中焦急,气闷不已,不知道怎么这么不顺当。
警幻仙姑心里怒骂神瑛侍者无能,怒骂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是废物 。
可是她的无能狂怒并不能找到海棠仙子 ,也不能找回丢失的气运 。
乌云在宁国府上空飘得时间有些长了,天上降下一道雷。
警幻仙姑知道这是天道在警告她,越是只能憋屈的回到自己的离恨天 。
乌云散了,可是宁国府依旧一片愁云惨淡。
叫瑞珠的小丫鬟因为看到了贾蓉不善的目光害怕的撞柱而亡。
她知道太多天香楼的秘密,活不成了。
与其让人折磨死,不如直接陪着主子去了,还能落一个忠仆的名声。
瑞珠一死,宝珠知道自己也难逃厄运。
但是她还没有活够,灵机一动之下,宝珠自愿认秦可卿为母,要去庙里给她守孝。
贾珍感叹这两个小丫鬟的仁义,把她们都认做了秦可卿的义女。
瑞珠给秦可卿陪葬,宝珠给秦可卿摔盆打幡。
贾宝玉看着瑞珠死在眼前,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痛之情。
他仿佛能看到秦可卿那美丽的容颜和温柔的笑容,但如今却已消失不见。
突然间,他感到一阵眩晕,喉咙里涌上一股热流,随即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身体也微微颤抖着。
一旁的袭人见状,急忙扶住贾宝玉,关切地问道:“宝玉,你怎么了?”
贾宝玉的眼神空洞无神,他喃喃自语道:“我……我只是想起了可卿……”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
袭人心疼地擦掉贾宝玉嘴角的血,安慰道:“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珍重啊。”
袭人要给贾宝玉请府医,贾宝玉没让,他只想静静地再看看秦可卿,不想扰了她的清静。
贾政和王夫人刚宽慰好贾母,来到宁国府帮忙。
却听到有人说贾宝玉吐血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惊讶之色。
他们来到灵堂前,只见贾宝玉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秦可卿的灵牌,脸上满是哀伤。
而地上,则躺着已经死去的瑞珠。
贾政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这成何体统!一个隔房的侄儿媳妇去世了,你吐什么血?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私情呢!”
王夫人也附和道:“是啊,宝玉,你这样实在是不妥,你要有分寸才是。”
袭人听到老爷和太太的话心里一惊。
这话可不好听,要是被传了出去,宝玉的名声可就毁了。
袭人觉得奇怪,这老爷和太太对待宝玉怎么不像对待亲生儿子,倒像是对仇人一样。
此刻的贾宝玉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什么都听不进去。
贾政夫妻看贾宝玉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也懒得管他,直接各自分开去帮忙了。
袭人看到贾宝玉痴痴傻傻的模样心里担忧,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前途无望。
三日后,秦可卿出殡。
四王八公的老亲都派人前来拜谒。
堂客算起来有二十来顶大轿,五六十顶小轿,车辆百十余乘。
前面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一带摆五六里远。
走了不多时,路旁彩棚高搭,和音奏乐,都是其他家族设的路祭。
秦可卿没有这个面子,贾珍也不足以让大家给他做脸。
大家都是看在瑞亲王的面子上。
他既然能够亲自参加秦可卿的出殡礼,那么不论秦可卿是什么身份,大家都不敢怠慢。
远远的就看到了第一座祭棚,是东平郡王府设的。
后面还有一些皇子阿哥搭设的彩棚。
按理来说东平郡王的彩棚不应该搭在皇子前面。
但是大家都知道东平郡王和秦氏的特殊关系,所以大家都在给东平郡王让位。
他的亲女儿死了,还不得让他表示表示。
宁国府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一路走来气势如虹。
皇子皇孙都派了心腹管家在路边送殡。、
东西南北四个郡王都没有出面,只是派了旁支过来帮忙。
北静王本想亲自前来表现一下,但是这个提议被贾赦否了。
“你要想做我的女婿,只需要让我满意,让珹哥儿满意就行,宁国府那边你管他做什么?”
而且贾赦知道了秦可卿的身世,对她没什么好感。
再加上她生前做的污糟事,爬灰加上养小叔子 。
北静王要是亲自来送殡,不知道要传出来多少花边传闻呢。
北静王乖乖听话,这一天果然没有出现。
因此贾赦对北静王更加满意了,听话懂事。
理想女婿。
秦可卿顺利出殡,贾宝玉看着路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好像有什么人,该来的没来。
他摸了摸脖子上戴的宝玉,心里怅然若失。
一切仪式结束后,贾珍带着棺材去了铁槛寺。
铁槛寺接灵众僧齐至,安灵余内殿偏室之中。
王熙凤设宴款待了一应亲戚,忙碌到晚上才得了闲。
平儿给王熙凤捏肩捶背,让她放松一下。
嘴里还心疼的抱怨,“奶奶把自己当成铁打的人不成,这几日都没得闲。
宁荣二府的事你都管了 ,你看看尤氏,她倒是万事不操心呢。
这几日缮国公夫人去了,你要安排人去祭拜,十三福晋生子你要安排送礼。
林家姑老爷升了官,还要上门恭贺,你这一个人当成八个人用。”
王熙凤听着平儿的抱怨笑着说道:“这些事既然交给了我,我就要做得面面俱到。
也让他们看看姑奶奶的能耐,我便是女子也是脂粉堆里的英雄。”
王熙凤在秦可卿的葬礼期间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宁国府的仆从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那些亲戚家的女眷没有一个不是对王熙凤交口称赞的。
王熙凤过了官瘾,十分得意,身体再累,心里也是高兴的。
主仆二人正在说话,外面来了一个小和尚,说是有故人求见琏二奶奶。
平儿好大个不愿意,“不知又是哪里来的亲戚,二奶奶歇一会儿都不消停。”
王熙凤精神亢奋,倒是不累,让外面的人进来。
平儿拉开帘子,走进来一个面容憔悴,包着头巾的女人。
平儿觉得眼熟。
那女人摘下头巾,露出光头,平儿才恍然记起来这个人是谁,这不是馒头庵的静若师太吗?
可是馒头庵不是已经散了吗,这静若师太怎么还在呢。
王熙凤就看到熟人,脸上带了笑,一想到馒头庵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又止住了笑。
静若师太看到王熙凤脸色不好,连忙上前见礼。
王熙凤讽刺道:“馒头庵不是没了吗?你这老尼姑怎么还在此。
以前不知你们那处如此脏脏,今儿知道了,本奶奶可不愿意和你们来往。
快走吧,别污了我的地。”王熙凤直接挥手驱赶老尼姑。
静若师太小心陪着笑脸,“二奶奶,她们的事我一概不知的,你看我这个年纪,这一脸的褶子,哪有人要。
贫尼今日前来不是来碍奶奶的眼,只是知道奶奶的本事,想要牵桥搭线给奶奶一个施展能耐的地方。”
静若师太以前经常出入高门大户,知道怎么戳人痒处。
王熙凤冷哼一声,脸色却缓和了一点,等着听静若师太怎么让她施展能耐。
老尼姑眼中闪过一丝暗色,随后把这件事娓娓道来。
“阿弥陀佛,馒头庵解散后,我去了长安县善才庵,遇到个有个施主姓张,是大财主,来拜佛。
看他满面凄苦,我问起他来,他说家里有个女儿小名金哥,往我庙里来进香,不想遇见了长安府府太爷的小舅子李衙内。
那李衙内看上了金哥,打发人来求亲,不想金哥已受了原任长安守备的公子的聘礼。
张家若退亲,又怕守备不让,因此说已有了人家。
谁知李公子执意不依,定要娶他女儿。张家正无计策,两处为难,只能来求神拜佛的。”
静若师太做出一副慈悲的模样,继续说道:“守备家目无法纪,也不管青红皂白,直接辱骂张家,还要打官司告状。
那张家惹不起守备家,只得着人上京求寻门路,我正好跟京中熟悉,就来说和一下。
我知道奶奶本事大,认识的人多,这件事只要找个位高权重的人跟守备家打个招呼,这件事就算了了。
到时候张家备上厚厚的谢礼,来谢奶奶。”
王熙凤一听不算大事,没什么兴致,“这等小事,也值当我出手?”
这就是不想接了。
静若师太就是要借这个事算计王熙凤,看她不入套,顿时急了。
“奶奶,这件事对您来说是小事,对张家却是大事。
他家知道我来求府上,如今不管这事,知道的是您没工夫管,不知道的以为府上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呢。”
王熙凤最受不的激将法,老尼姑这么一说,她来了兴致,说道:
“你是素日知道我的,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的,凭是什么事,我说要行就行。
你叫他拿三千银子来,我就替他出这口气。”
静若师太看她答应了,喜之不尽,忙说:“有!有!有!这个不难。”
两个人又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一番,定下了这件事。
平儿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坏人婚姻的事可不是好事。
谁知道这个老尼姑说的是真是假。
可是王熙凤一意孤行,她也阻止不了。
静若师太千恩万谢的走了,有个男人在外面接应她,“办成了?”
“办成了,那是个喜好弄权的,略施小计就上套了。”
男人阴冷的声音响起,“贾家出了一个麒麟子,可还有那么多的不肖子孙呢,我就不信搞不垮贾家。”
静若师太也满眼恨意,当初狗鞑子杀了她家十五口人,贾家先祖是先锋军。
残存的后人一直伺机报复,有的加入了天地会,有的加入了白莲教。
只可惜天地会无能,一直没有除掉贾家。
现在还有白莲教的余党在活动,静若师太只能选择相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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