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车停靠在路边，卡莲探过身子看向杜兰的手机。
屏幕上呈现的是当时分发资料的人打响指时的抓拍。
当时灯光比较昏暗，这种偷拍的行为又不能开闪光灯，所以照片的质量堪忧，仅仅只能看出个大概。
为了能让卡莲更好的理解，杜兰在旁循循善诱。
“大脑会控制一个人的行为和表现来隐藏自己和说谎，但它无法控制外在既有形象带来的客观事实：枯槁的手可以证明两件事，要么这个人年事已高、要么有着什么特殊的情况。”
把手机递到了卡莲手里，杜兰继续道。
“当然不排除他以前有过什么遭遇导致的现在的情况，但至少他的声音不足以证明他是上了岁数。”
确实，卡莲对那个人的了解同样不多，甚至这次的与会者和发起者都有谁是谁也是刚刚知晓。
“你刚才也说了，他或许遭遇过什么。”
“对，”杜兰笑着点了点头，“但是你不觉得，这抹虚影很像是某个隐秘教派的身份信物吗？”
说着杜兰放大了照片。
这时，卡莲才注意到那人拇指上的物件。
——像是一枚指环，但偷拍加上那人的手臂移动，让那枚指环非常的不显眼。
将手机还给了杜兰，卡莲发动车辆向着公寓方向驶去。
沉默了许久，她总算开口。
“你到底是什么人。”
卡莲的质问如杜兰所料那般迅速抵达，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意，杜兰真诚的回道。
“正儿八经托关系来混资历的新人，刚从人类大学毕业不久就被骗到血族里面了，依照族内的划分，我只是刚跳过了学前班的级别。”
杜兰说的都是实话，但放在卡莲这里却更令她警惕。
“新人？呵。”
嗤笑声中，水雾凝结的冰锥抵在了杜兰的要害位置，他的躯干表面同时出现了蔓延扩散的冰霜。寒冰随时随地都可以将他冰封，而那些冰锥也会在瞬间侵入要害。
悄无声息的控制表明了卡莲的高超战斗素养，她的谨慎和警惕，也告诉了杜兰果然吸血鬼的内部没有在本族看上去的那么平静安稳。
——以前乃至现在，都可能出过背弃本族的同胞。
没做出任何会引起卡莲攻击的举动，杜兰坦诚道。
“我的身份你打个电话问问本族就能清楚了，在身份问题上我没有理由说谎，况且……”
顿了顿，他露出了个让卡莲会有些许不爽的自信笑容。
“我要是倒戈到其他势力的人，那么你在昨天就应该被我擒获或者清除了，我个人比较偏向前者，因为这样能得到更多的有用信息。”
闻言卡莲陷入了沉默。
二度沉默持续了片刻，冰锥融化成冰水洒一身的事实告诉了杜兰，她解除了初步的警戒。
不过只是暂时。
深吸了几口气，卡莲沉声道：“我会回去重新确认你的身份。”
“这样做最好，不然有了芥蒂和怀疑我也不好配合你继续执行你的任务。”
车辆还在行驶中，白天的市内交通非常的拥堵。
杜兰想了想，用提问打破了盘旋在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
“能说说你刚才为什么要劝我离开吗？单纯怀疑我的身份应该不够成为你有这个决定的理由。”
沉吟片刻，卡莲找了个泊车位又停了下来。
“因为这次的讨伐组成太过于诡异了：在参与会议之前，除了猎魔人之外谁都不清楚还有谁会来参加，结果到场的代表其背后的势力相互之间都有着一定的冲突。
“更奇怪的是那个发起人，就是你认为有问题的克里斯，他原本是一个独行的巫师，现在居然成为了讨伐的发起人，而且还邀请了我，怎么想都觉得这里面有事儿。
“至于不让你参加……我族的新人太宝贵了，现在情况越来越扑朔迷离，我不能让你一个新人冒险。”
血族如此在意新人杜兰并不意外，无论是哪个族群，新血都是最被关照的群体。
“冒昧问一下，”杜兰轻声打断，“邀请你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有了，”卡莲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我现在隶属的是苏格兰场下属的SECD……就是特殊事件应对部门，我们与巫师术士这些大众认知里面都不怎么干好事的人一直是偏敌对关系，仅仅因为一个‘血族讨伐’就让他们放弃成见来邀请，很有问题。”
得知卡莲的在外身份，杜兰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已经打入敌方内部了还行……”
“喂，我和你在说正经事。”
杜兰的感叹换来的是卡莲的严肃呵斥。
然而杜兰的态度很端正。
“你吼我也没用，”他的笑容在卡莲的眼里十分的欠抽，摁在地板上抽的那种，“我就是来给你打下手混资历的，你是主导。”
“那如果我要你不退出反而去送死呢？”
“如果是任务需要的话，我没意见。”
话音落下，卡莲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在公寓的车位前停车的时候卡莲还是让杜兰的脑门与手套箱亲密接触了一下，这算是对杜兰那种态度的小小报复。
回到公寓后，卡莲当即联系了本族来确认杜兰的身份，并且尝试请求二次的支援。
当前事件的发展已经超出了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且杜兰本人也支持她请求支援，理由他都给出来了：这样他就能更好的混资历了。
片刻过后，卡莲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复：
已知晓请求，兹事体大，望君能……编不下去了，杜兰那小子的身份不用怀疑，如果他犯讨厌那就照死里打，我批准了。
至于支援，那小子就是最好使的支援，信我没错的。
他要是摸鱼肯定会围绕着新人身份找借口，不出工出力一样打他个混小子。
我批准了。
——你们的亲妈，玛耶。
不提落款，光是这个风格足以证明回信的就是玛耶本人，毕竟举族皆知她脑壳有病。
让杜兰意外的是玛耶居然这么抬举自己。
现在杜兰的身份确定了，支援申请也被“批复”了，卡莲唯一能做的事只有用枕头发泄心中的郁闷。
发泄完了情绪，卡莲认命的在族内的资料库中寻找起那枚虚幻指环相关的资料。
长久的对起源的找寻让血族的资料中存放了许多偏门到其他势力都可能没有记载的资料，或许在族内能找到相关的信息。
“关键词我建议用‘献祭’、‘重生’、‘主’这类来搜索。”
站在一旁的杜兰吃着早上卡莲没动的早饭，以前穷，就养成了不浪费粮食的习惯。
仰头瞪了眼杜兰，卡莲依照他的说法打开了检索页。
“一共一万六千零十五条相关信息。”
“继续加上‘牛角’、‘毁灭’，排除‘撒旦’、‘复仇’等有关撒旦教的关键词。”
键盘敲到一半，卡莲突然站了起来。
她直逼杜兰身前，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嘭！
一拳砸在杜兰的耳边，在他欠揍笑容的一侧，湛蓝色的冰晶在迅速的生长与蔓延。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个虚幻的指环所代表的势力。”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稍微查了一下而已，”杜兰从卡莲的‘壁咚’下绕了出来，拿起纸笔在纸上画了一个粗略的轮廓，“人首、狮身、鹰翅、蛇尾、牛角。这几个特点组成的图案是一个近些年来新兴的教派的教徽，这个教派的中高级教众都会佩戴一枚类似这种。”
用笔敲了敲那张纸上的图案。
“牛角形指环——我只是依照轮廓大致做出了推测，具体是不是还需要卡莲前辈您的确认。”
「我确认个屁！」
卡莲现在九成确认这人是本族因为自己最近没什么收获，派来教训自己的！
回到电脑前依照杜兰的描述搜索到了那个教派，登时，惊讶的表情浮现在了她的脸上。
“本族居然也只有这么点资料……”
“是的，”杜兰点了点头，“我在得知的时候也……有话好好说！”
躲过冰锥，杜兰指了指最小化的那个玛耶回信。
“这种未知或许才是玛耶亲自回信的目的——毕竟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收集更多有关起源的信息。”
说罢杜兰便走向门外。
“你干嘛去？”
“眼不见为净，”穿好鞋，杜兰偏头笑道，“这样前辈您就能好好的制定计划了，放心，我不会走太远，只是转转去。”
事实上杜兰走了之后卡莲的心更加静不下来，因为明明杜兰应该可以与自己一起制定出来一个更好的计划，甚至他可能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想法。
可这个人却充分的在行使一个新人的权利：什么都不干。
所以卡莲觉得自己最初对杜兰有抵触，不是没有道理的。
然而杜兰又独自行动还真不是偷懒，他是来确认自己昨天买的东西今天准备齐全没有。
毕竟花了不少钱，虽说是玛耶的，可浪费了钱天知道回去会不会被玛耶絮叨。
确认了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杜兰回到了卡莲的公寓。
回来的时候卡莲已经静下心来做了个大致的行动计划，粗略的看了下上面的内容，杜兰顿时挑起了嘴角。
“不愧是摩西前辈。”
卡莲闻言白了眼杜兰：“有人跟你说过你的性格和表现特别惹人讨厌么？”
杜兰先是一怔，旋即认真的点了点头：“应该有，不过没有正面听到过。”
卡莲：“……”
见卡莲懒得搭理自己，杜兰直奔主题。
“看前辈的计划，是打算尽可能的保护一下吗？”
这难得的没常识发问，总算让艾琳在杜兰的身上找到了些许新人的影子。
“虽然这些势力都将我们划分为敌人，但是在制衡世界的黑暗一面上，他们有着不可磨灭的重要作用，从某种宏观角度来说他们可以算是我族的盟友，自然是在有余力的时候尽可能的进行支援。”
听到这个说法，杜兰便回想起玛耶训练自己时说过的那句话。
——世界很大，惦记着世界的怪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