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节气刚过了几天,在汴京城外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骡车队,骡车上载着满满的货物,这里足足有四十多万斤砂糖,价值八十多万两白银。
刚开始程昱是打算卖一两银子一斤,但后来赵恒说太便宜了,最少要二两银子一斤,他转念一想也觉得刚开始没必要这么便宜,以后得有个下降空间,所以就按二两一斤出售。
程府的几位掌柜早早带着一众伙计在翘首以盼,一见到车队,大家都松了口气,
这些砂糖可花了他们侯爷非常多心血的,万万不能出漏子。
众人连忙迎上,几位货运代理看到他们都非常高兴,相互拱手寒暄,
货物运回到仓库清点无误,办好了接交手续后,其中一位掌柜带其它人去早已包下的客栈安顿吃饭,另一位带他们去见侯爷。
到了程府,几人亦步亦趋地跟进偏厅,程昱早就在里面等着了,
一见到他,三人啪地跪在地上喊道,
“小的见过侯爷,给侯爷请安,愿侯爷福寿安康!”
见到他们程昱也很高兴,逐一扶起说,“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然后让人摆上酒菜,招呼他们入座。
张富贵和赵桩子两人,如今虽然见到程昱态度客气又温和,但之前都见识过他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内心早有心理阴影,屁股在凳子上只敢坐一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脸色吃饭夹菜。
但李三愣就随意很多,他对程昱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人相互敬酒,有说有笑!
原因是程昱只是把他打服,却从未在他面前杀过人,另一个是,他本来就是个豪爽汉子,平生最敬重英雄好汉,
侯爷武功高强,为人重承诺守信用,身居高位却热心为民,在他心中就是顶尖好汉。
三人边吃边详细禀报这大半年来的情况,酒足饭饱后,程昱让帐房支了些银两给他们在汴京玩段时间,他们跪谢后就回客栈休息了。
……
……
年节将至,家家户户都准备着置办年货,
京城里的居民发现这段时间多了很多霜糖出售,质量非常好,价格还便宜得令人吃惊,二两银子就有一斤,比以前低了十几倍都不止,
霜糖以前是富贵人家在宴席上才摆一小碟出来蘸着菜吃的,一般人家真吃不起,
但如今这个价格很多人都用得起,用来做甜点,年糕,糖果果脯,糖水都是上乘之选。
一时间砂糖销售火爆,有些头脑精明的商贩甚至囤个几百上千斤拉到远点的县市售卖来谋取差价,
十天不到这四十多万斤砂糖近乎销售一空,南薰门大街的程氏砂糖门市总部坐满了预定下批砂糖的客商,掌柜们开单子收订金收到手软。
御书房内,赵恒看着程昱送过来的四十万两银票乐呵得嘴都合不拢,
他并不是没见过四十万两银子,而是在如此短时间之内能赚这么多让他实在感到兴奋!
这个砂糖和盐一样,都能用作日常生活必须品的,想想那些生活穷奢极侈富得流油的盐商。
名义上来说皇帝拥有整个天下,但动用国库同样得经过内阁三司,虽然他自己也有私库,但私库也是有限的嘛,谁又会嫌钱多呢?
这个六成砂糖股份能直接入自己私库,以后想做什么就再也不用看那群老臣子的脸色了,
真是想想就快活!
……
这十来天是张富贵他们最快活的日子,
汴京城的吃喝玩乐实在太丰富了,妓馆里的姑娘太美了,勾栏瓦舍每天都有新花样,这些人玩得是乐不思蜀。
但如今已近腊月,再过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他们必须赶在年前回到山寨,所以定在初一返程。
初一前晚,程昱定了十几桌酒席给他们送行,席间众人纷纷向他敬酒,他来者不拒,酒量惊人,宴会气氛一度高涨!
隔天是腊月初一,程昱要上朝,他提前派了两位掌柜给车队送行。
……
……
紫宸殿上,宋真宗赵恒坐在龙椅上听着百官禀报,腊月二十就要封印,放一个月年假,所以这段时间的朝中事务特别多。
一直到晌午时份,殿值宦官正要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时,一位王御史出列对赵恒说,“启禀陛下,臣有事禀报,”
“说,”
“臣要弹劾忠勇侯程昱勾结山贼,养寇自重,私设糖厂,谋取暴利,”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一阵骚动,殿值宦官连喊道,
“肃静肃静,“
赵恒瞄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程昱,问王御史,
“此言属实?”
王御史拱手对他说,“启禀陛下,此事千真万确,忠勇侯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勾结山贼,这段时间京城内热卖的霜糖就是这群山贼运过来的,他们盘据于杭州汴京之间的山道,抢劫杀害过往客商行人,犯下累累罪行,其中有个名叫李三愣的更是杀害当地乡绅后的逃犯,”
“今天本来是这群山贼离开的日子,开封府接到线报已把这群山贼擒获,如今正关押在开封府狱里,一同抓拿归案的还有程府的两名掌柜,”
听到这,程昱的眉头皱了一下,
用山贼来运货这事他早就对赵恒说过,当时赵恒也有顾虑,但程昱解释说,山贼对当地地形最熟悉了解,让他们运货很有优势,他们有了收入来源就不会再去干杀人抢劫的勾当,这是一举两得。
此时,王御史继续说,“忠勇侯不仅养寇自重,他在杭州临平更是私设糖厂谋取暴利,糖与盐一样都是关乎百姓民生的必须品,理应归于朝庭三司管理,但他却敢私自拥有,这次他运来京城售卖的霜糖价值高达八十余万两……,”
朝臣一听这数目立刻炸锅了,
一批货的价值就这么高!关键只卖了十来天就卖完了,要是再卖个一年半载你岂不是富可敌国?
立刻就有几个臣子出列要求程昱交出糖厂归于三司管理。
宝座上的赵恒一听,脸上虽不动声色,内心却早已骂娘,
老子的钱才刚刚入了私库捂都没捂热,你们这群家伙就着急着来抢了?
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哪个背后不是喑戳戳地经营着来钱的生意,到了朕这里就要归于三司?
归于三司也不是不行,但总得让老子吃饱才行呀,才吃了一口就要抢走?
这还有天理吗?
还有王法吗?
“陛下,”
王御史继续说,“忠勇侯视朝廷王法于无物,臣奏请陛下罢其官职爵位交由大理寺审问发落,”
赵恒沉吟片刻,对程昱说,“忠勇侯,”
“臣在,”
程昱应声出列,
“王御史所言是否属实?”
“启禀陛下,王御史所言内容属实但用词不当,”
“哦?!”
“首先,这些山贼是在为臣运输货物,他们是臣的手下,何来勾结一说?他们为臣办事,臣付酬劳给他们不是很应该吗?何来养寇自重一说?”
“至于私设糖厂,有哪条律法规定私人不能开糖厂?之前汴京城卖的那些糖不是私人开的?还是一直都是三司在开?至于谋取暴利一说更是无稽之谈 ,以前的霜糖卖几十上百两一斤,臣如今只卖二两银子一斤,又何来暴利一说?”
程昱看着王御史几人冷冷说道,
“臣卖得便宜,那是臣的本事,与你王御史何干?与你三司何干?”
听了他的话,又一位张御史出来指着他正义凛然说,“巧言令色,无论你如何辩驳都改变不了他们是山贼的事实,你一位朝庭命官居然收容山贼为手下,还大言不惭地说出来,如此无视朝庭律法,把你革职查办都是轻的,”
说完,他转身对赵恒拱手说,“陛下明鉴,忠勇侯收容山贼证据确凿 ,请陛下下旨查办,”
宝座上的赵恒内心也有点埋怨程昱,
这么多人不用干嘛非得用山贼呢?
如果嫌他们阻碍货物运输派军队去缴了不就得了吗?现在这个明晃晃的把柄被人拿住,你让朕怎么帮你呀?
正在赵恒不知说什么的时候,程昱对两人说,“两位御史,你们囗囗声声说他们是山贼,那请问他们在做山贼之前又是什么呢?难不成这些人生下来就是山贼?”
说完又对赵恒说,“陛下您想不想知道他们是如何成为山贼的呢?”
旁边张御史一听,立刻喝到,
“忠勇侯你莫扯开话题,无论什么原因都不是上山为贼,拦路抢劫杀人的理由。”
“御史此言差矣,没有无缘由之爱也没有无缘由之恨,数人为贼或许可以说是性格使然,但数百上千甚至万人为贼,这背后原由就需要朝廷深思了。”
两人正在争吵之时,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臣出列拱手对赵恒说,“陛下,忠勇侯所言有些道理,如此多人上山作贼或许真要探究其背后原因,”
此人便是宰相寇准,
“臣附议,”
右谏议大夫李迪也出声赞成,
有两位重臣开口,赵恒立刻说,“朕也想知道这些人上山为贼的原由,传旨让他们面圣,”
“遵旨~”
立刻有宦官去开封府狱传旨,
殿下某些大臣面面相觑,似乎觉得事情发展得有些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