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历日,岁寒不知年。
井晓掏空雪蛛老巢,就在盐湖边驻扎下来,并不急着离去。
一来夏季的雪山雪线极高,待在雪线附近,光照明朗,风景旷远,心神舒展。
二来雪蛛丝炼化需要维持低温,温度稍高,蛛丝便化了。雪山的海拔,如同天然保冷的大冰箱,不需要施加法术,更能保持雪蛛丝的特性。
三来悠闲自在的状态,才是适合修行的方式。若是每天如急行军打仗般来去匆匆,那还修得什么行?
琮苍太子也习惯了高山盐滩,甚至跟白泽商量一起建个临时木屋,以应对每晚高山荒野上的盐碱风蚀。
于是,白泽负责去山下的松林里找合适的林木,砍了树拖回山顶。
琮苍太子负责将原木加工成木板,再打磨抛光,拼装出木屋雏形。
一神一兽分工合作,再有法术的加持,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小木屋便组建完毕。
剩下的就是需要慢慢细致收拾的“软装”,比如桌椅板凳、灶台厨具,还有井晓点名想要一个吊床……谁有空,谁添置就好。
不过本着谁需要谁做的原则,那些东西大概率还是琮苍太子手作,毕竟白泽又不会化形为人,有块木地板就可以趴着睡到地老天荒。
井晓从白泽拖来的原木里,随意挑选了一根,按照自己的身高和脊背弧度,制作出一个带靠背的木榻,底部做出凹槽,刚好卡在新挖的独木舟的两侧边沿上。
再铺上一只毛球毯,硬邦邦的松木榻,立即成了柔软保暖的毛榻,或坐或躺,都极为舒适。
井晓悠哉地躺靠在毛榻上,任由盐湖的水波将舟儿带去随便的什么地方。
小姑娘晒着太阳,一边感悟天地灵韵,一边将雪蛛丝炼化成方便纺织的丝线。
炼化蛛丝需要慢工出细活,不仅要有足够的耐心,还要保持稳定的灵力输出。
身为梧桐山的守山人,井晓的灵力浩瀚如渊似海,若是与人斗法,以大法力砸下去,自然无往而不利。但在精致细微的操作方面,她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所以井晓给自己开具的“修炼药方”,就是手工制作一套法衣。
从原材料加工开始,无论是炼化通灵乌鸦的鸦羽,收集炼化二虎子的虎毛,毛球身上薅下来的长毛,白泽身上的银白色毛发,抽取霞光的灵韵,还是现在炼化雪蛛丝,未来炼化天蚕丝……
这些都需要精微的灵力操控,稍有差池,便前功尽弃。
好在井晓心性稳健,并不着急,就当成日常功课,修炼不贪多,需要修的是持之以恒。
将今日份的雪蛛丝炼化完毕,井晓放松地躺下来,偏头看向盐湖岸边的小木屋。
琮苍太子进进出出、忙忙碌碌,格外用心地装修简陋的木板房。
除了容貌没变,琮苍与当初来到梧桐山那位十指不沾阳春水,每天摆出虚伪礼貌厌世脸的天界太子,几乎找不到相似的地方。
现在的琮苍太子,怎么看都是个热爱生活的好少年。
人世如熔炉,不管哪位神明,在红尘中反复打滚锤炼几个来回,都会有些长进的。
可惜人间妖邪横生,不见天宫神明的踪影。也不能说完全不见踪影,人间祭祀,吸聚香火时,神明们还是很积极的。
……
晚霞铺满湖面,金橘色的暖光璀璨而瑰丽,远处山峰的雪顶好似化成一座金山,灿灿夺目的光芒照耀四方。
琮苍太子站在岸边看了一会雪山金光四射的奇景,又见井晓漂在云霞般的湖水中,完全没有回来的意思。也不出声喊她,而是转身进屋,自己去折腾灶台和厨具了。
就像井晓说的,神明不需饮食,但在人间一日三餐也是修行。
琮苍太子知道他的香火神道走不远,他与井晓签订过契约,早晚要剥离以香火神道凝聚出的那部分神性。
所以琮苍太子从不依赖人间香火带来的神力,反而有意识地修炼自身‘废物神体’的神魂和体魄,提升心性的同时积攒功德。
哪怕井晓承诺过,在剥离神性之后,会助他恢复先天神体……
只是见识过人心诡谲的琮苍太子,更相信:别人给得再好,也不如自己本身就有。
不过其他方面都好办,水磨功夫慢慢修炼就是,只有功德积攒得很是艰难。
他最初香火神力弱小,在东南只有三座大庙,其他神像都陪立在王母神庙的侧殿中,并无多少香火。
这大半年,随着陆寅君和辛彦一路北行除魔诛邪,传播的神像信仰越来越多,他的香火旺盛起来,神力才越来越强。
那些立在河神庙和城隍庙中的神像都是锚点,让他的神念可以无视空间距离,随意穿梭往来于各地神像之中。
只是他一个神明的力量终究有限,神念也不可能笼罩夏国的每个角落。
于是琮苍太子从信众中挑选出一批有天赋又虔诚的信徒,赐予他们修炼功法,培养他们成为修行者。
信徒们不修长生,只学如何借用琮苍太子的神力,行走天下斩妖除魔,以救助百姓为己任。
如今,这批修行者在人间被尊为‘天师’。
天师们行走人间,诛杀妖邪,传播琮苍太子的香火信仰。
灵验的神明,谁能不爱呢!尤其现在脚踩金蟾的琮苍太子神像,又增加了保佑发财的功能,香火更是繁盛。
……
白泽趴在木筏上,眼巴巴地看着独木舟上的井晓。
他的欢乐只持续了短短的一天,就被井晓拎着耳朵,重新做了一只独木舟。原来被他咬碎的小舟碎片,当成木柴用来熏制松香腊肉了。
“嗷呜……”白泽打着哈欠,长嚎一声,“山主,吃饭了。”
井晓慵懒地扭头,把自己缩到毛球茧子里,只露出一双寒星似的杏核眼。
“白泽,送我回岸边,看看琮苍殿下做什么好吃的了。”
“嗷呜!有腊肉的香味。”
白泽听到小姑娘软嫩的声音,兴奋地在木筏上跳起来,尾巴摇成风火轮,一道灵力推着独木舟向岸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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