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祭河(1 / 1)

元宵节当日,整个秦州城都被装点得热闹喜庆,怀泽被沈盛平拉着出去看灯,恰巧去京城送信的护卫回来,也只能作罢,最后是观棋明棋并沈盛平三人结伴出去。

常平来信言道弹劾的事情已经解决,常家几番打听之后,查出那位御史和孙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怀泽有些头痛,他都被贬官出京了,孙家怎么还这般不依不饶。

根据常平的说法,这回怀泽被弹劾,多半还是因为常青牵涉其中,但孙家怎敢和常青作对,只能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对于常平的帮助,怀泽表示由衷地感激,这年头这么实诚的人可不多见,一般人肯定会隐瞒下和自己的关系,可常平倒好,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怀泽。

常宁的信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格,除了把两个孩子从上到下夸了一遍之外,又提到了过来探亲的事。

怀泽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今年的事着实不少,修完堤坝算是大头儿,还有后续一系列的事情要处理,忙完了夏收就到了检验堤坝质量的关键时刻,估计也只能等到忙完秋收家人才能过来探亲。

他原先随闻老爹在海州时,还觉得知州的工作循规蹈矩,如今瞧来这知州和知州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这些事情他在信里原原本本写了个清楚,其实即便他不说,秦州的消息也通过各种途径被传回了京城,不管是种子田,还是后来的剿匪,抑或州衙被烧,这桩桩件件都是闻所未闻,甚至可以说,怀泽虽然不在京城,但京城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等他处理完这一摊子事,便已经到了亥时,沈盛平他们竟然还没回来,每逢佳节倍思亲,深感“寂寞”的怀泽,提了一壶秦州特色的米酒,拐了几个弯就到了甘议的院子。

甘议院子里静悄悄的,守门的小厮瞧他过来,赶忙高声禀报,他摆摆手,自己掀开门帘进了屋。

甘议正在书房写字,说起来他和沈盛平院子的格局是一模一样的,同一个位置沈盛平当成了“武器展示间”,怀泽第一次进去的时候,还误以为自己进了什么武器库,而甘议则当成了书房。

“先生怎么不同他们去看灯,今年的灯可比去年乞巧节好看多了。”

去年乞巧节的时候,因着各方面因素影响,再加上当时正在闹水患,城里也只零星扎了几只彩灯。

“秦州可比京城冷多了,我这把老骨头,怕是受不住啊。”

这倒是实话,毕竟秦州比京城靠北,不说滴水成冰,光是刺骨的寒风就够人受得了,似怀泽这般为官时日久的,膝盖就有些微微发疼。

“这是我特意让人寻来的好酒,先生尝尝,暖身子是最好的,若是在京城,就喝不到这样的好酒了。”

甘议放下手中的毛笔,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通过烛火仔细观察着对面人的神色,见他还似初见时那般,忍不住笑得更加开怀。

“老朽年纪大了,到底比不上年轻人,罢了罢了,知州大人,咱们再喝一杯吧。”

怀泽从他的眼神中瞧出了些许怅然,初时以为他是想家中的妻儿,还提议过要不要把他们接过来,反正秦州版本的闻府绝对能住得开,却被他婉拒了。

第二日怀泽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忍不住有些懊悔,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他的酒量竟然没有一点长进,早知如此,他就应该以茶代酒,省得今日宿醉头痛。

用早膳的时候,观棋把昨日他们的见闻和怀泽说了一遍,当提到沈盛平猜灯谜惨败的时候,怀泽忍不住笑出来,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正月下旬,孟正派人传来消息,言道民夫征募得差不多了,各项材料也已经齐备,怀泽着意勉励了他一番,并把正式开工的日子定在二月初五。

怀泽提前安排好衙门里的各项事宜,便带着观棋明棋和一众护卫赶到了郑齐县,沈盛平已经被他提前三天派过来,见怀泽等人过来,赶忙派人去迎接。

河岸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都是一色的布衣打扮,停下手里的活计打招呼,怀泽也都温和地一一回了,幸好他们今日来得早些,否则还真容易误了时辰。

正是动工之前得先祭河,时人信奉黄河有河神,最早的河神为河伯,后来因着大禹治水的功绩,大禹也是被广泛奉祭的另一位黄河水神,不同河道不同地区奉祭的河神也有些微差别,秦州境内奉祭的还是河伯。

饶是怀泽走南闯北,也是第一次见到祭河的景象,随着一阵噼啪作响的鞭炮声,民夫肃正了神色,一位赤裸上身、头戴柳条圈的老河工,带领着两千名民夫,郑重地进行祭河仪式。

自古以来,因为“善淤、善决、善徙”的特性,百姓对黄河都有自发的敬畏,即便怀泽当初和郑以芳他们提出束水攻沙的法子时,也不敢说“人定胜天”,毕竟无论是现在还是在他穿越前,人在自然面前都太渺小了。

繁琐复杂的祭祀仪式完成后,领头的老河工给怀泽递过来一个锸,随着怀泽掘下第一块土,民夫们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众人高呼着河伯的名字,经验丰富的老河工指挥着民夫们热火朝天地开始干活。

此时的秦州寒意还未散去,一阵寒风袭来,怀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而民夫们则个个都是赤裸着上半身,怀泽有些担忧,这样是否太容易着凉。

孟正没想到他竟然还在关心民夫是否会着凉的问题,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但是想到怀泽日常的施政风格,又觉得非常合理,转身把一个正在掘土的河工叫过来。

“大人放心,咱们都是庄户人家,这干起活来一会儿就出汗了,绝对冷不着,倒是大人该添两件衣服。”

怀泽当即有些囧住,不过也放了心,既然他们心里有数就行,不过他这个面皮和他的年纪着实有些不搭,用沈盛平的话说,明明已经是二十六七岁的人了,面皮还和十几岁的没差别,难怪总被人误会,幸好平日表情严肃,否则这声“大人”都叫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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