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光正好,赶上休沐日,怀泽带上常宁和两个孩子去京郊游玩,闻芝最近迷上了捶丸,整日嚷着让常宁教她。
母女两个在一边捶丸,怀泽便带着闻昕去旁边钓鱼,闻昕头上戴着大草帽,架势倒是足,但总不耐烦等着,到最后钓鱼硬生生变成了玩水。
正在几人商量着一会儿午膳该吃什么的时候,两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其中一个是闻府前院的,另外一个从衣着上看应该是常府的,这两人怎么同时过来了,莫非是常家出了什么事?
怀泽让嬷嬷带着两个孩子去旁边玩,常家小厮见状赶忙跟着怀泽到一边,言道常家三爷出事了,常夫人特请姑爷去府衙看看。
常宁和怀泽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闹到府衙里去了,莫非是常平和人起了争执打起来了?
出了这样的事,今日的郊游只能暂停,怀泽嘱咐着常宁回家看好两个孩子,自己则骑上马,跟着常家小厮去了府衙。
那小厮是常家前院的,只是得了常夫人的吩咐过来喊人,并不知道其中内情,怀泽脑子里浮现出无数种猜测,他到底是在刑部待过三年的,对京城府衙熟悉得很,想必这也是常夫人找他帮忙的原因吧。
他们赶到府衙之后,和衙役表明了身份和来意,衙役便带着他们进了一间角屋,在门外就听到里头有争执的声音,上首坐着推官,左侧跪着一个农妇,右侧则是焦急的常平和几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想来应是常平的友人,周围还有数个衙役。
瞧见他进来,上首的推官拱手,旁边的常平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抓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
“大人,我初到府衙,尚不知内情,可否请这位妇人再陈述一遍自己的冤屈。”
推官自然不会拒绝,论职级,怀泽比他高好几级呢,再加上怀泽在刑部的时候,素以机敏谨慎出名,他心里暗道一声倒霉,这回要是处理不好,难免会被怀泽挑出错漏来,如此是绝不能再草草了事了。
那妇人似是甚为屈辱般,指着站在他旁边的常平痛骂道。
“我去酒楼送酒,没想到却被他强行拉入房中,行了苟且之事,事后还是酒楼的小二发现异响,才闯入房间解救了我,民妇有夫有子,如此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活了,还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怀泽心里咯噔一声,已经成婚了,这可麻烦了,一来验身也不能证明什么,二来即便常平想息事宁人也更难了。
怀泽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发现她在说前半部分时眼神一直飘忽不定,而提到自己“有夫有子”的时候眼神里既有急切又有痛苦,立马觉察出她应当是在说谎。
常平听她口口声声说被玷污,再也忍受不住,蹭地一下站起,眼见就要冲到那妇人身边,怀泽赶紧把他拉回去,又示意那几个男子拉住他,千万别意气用事。
“你血口喷人,我当时已经酩酊大醉,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所以才要到楼上歇息,没准是你故意跑到我的房间,想要讹钱吧。”
怀泽时刻注意着那妇人的表情和动作,听到常平说讹钱的时候,那妇人明显愣了愣,当即觉察出异样,没准常平还真有可能说对了。
“我虽然贫贱,但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你竟敢如此欺辱,民妇情愿一死以证清白。”
说完这妇人便朝着上首的桌角撞去,怀泽早就留意她的动向,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把人拦住,后腰正好撞在桌角上,疼得他当即“嘶”的一声。
推官赶紧让衙役把那妇人拉开,又亲自将怀泽扶起来,怀泽可是朝廷命官,这下事情可真是严重了。
常平也反应过来,赶紧扶着怀泽坐下,好一番忙乱之后,一行人才归了位,有了适才的情形,妇人身边多了两个衙役看守。
“这事颇有蹊跷,谢朱氏,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定要如实回答,若有人胁迫你,推官大人在此,定然也会替你主持公道。”
那民妇此刻已经有些呆愣,听到怀泽温和的语气,不自觉地点点头。
“我且问你,酒楼送酒都是从后门进入仓库,你为何会到二楼的客房?”
民妇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眼神变得十分慌乱,支吾了半天才嗫嚅道。
“我是在一楼被他拉住,又被捂了嘴,强行拖拽到二楼,他力气那般大,我怎能抵挡。”
“你胡说,我们就在一楼吃酒,若是他拖你上去,怎会看不到听不到,况且一楼还有掌柜和众多伙计,难道这么多人都是死人吗?”
那民妇说完,不等怀泽继续问话,和常平同行的一个男子便站出来,厉声质问。
“兴许是你们都醉了,恰巧没有看到,他强迫我的时候,我分明记得他脖子后面还有一颗痣,大人可去查看,便知民妇是否撒谎。”
这下轮到常平震惊了,他脖子后面的确有一颗痣,可这妇人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瞧见常平的表情,众人怎能不知道这是被谢朱氏说中了,怀泽赶紧接上一句。
“这也不足为奇,毕竟许多人脖子后面都有痣,况且当时常平烂醉,头定然是歪歪扭扭的,只要把头一歪,便可瞧见他脖子后的情形。”
怀泽一边说一边示意常平低头,并不需要很大的弧度,一颗痣便露在外面,这下常平才终于冷静下来,继续气愤地望着谢朱氏。
妇人的神色越来越慌张,扭动着身子想继续撞柱子,却被衙役压着动弹不得,怀泽继续问道。
“那我再问你,你说你有夫有子,为何却让你一个女子去酒楼送酒?”
“我,我,我丈夫重病,孩子年幼,我实在命苦,为了养活一家老小,不得已才到酒楼里抛头露面,没想到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哪里还能活得下去。”
妇人的神情悲痛异常,眼睛怔怔地看着怀泽的方向,说到激动时还用手揪紧衣领,俨然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门外有衙役进来通报,说是大夫请过来了,适才怀泽那下被撞得不轻,推官便赶紧让衙役去请了大夫过来。
怀泽主要撞在腰侧,倒没什么大碍,但青紫是肯定的了,不过怀泽现在倒想让大夫先替这民妇诊一诊脉。
“我瞧着这位夫人似是有些不适,不若先让大夫瞧瞧,我一个大男人,也没这么娇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