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怀泽照常去刑部上衙,但他今日莫名有些心慌,幸好刑部司这两日并没有特别紧急的事件。
到了下午怀泽心里越来越不安,他虽然不太相信第六感,但今日的情况着实有些反常,顾忌着御史台,他只好焦急地等待着下衙的时间。
因着这几日怀泽一到下衙就走得很急很快,相熟的几位同僚自然也能猜出他家中有事,见他如此焦急,也不再客套,赶紧把路让开,推着他往外走。
怀泽朝几人抱拳行礼,然后以礼仪能容忍的最快速度飞奔回去,等进府见了明棋,知道常宁和芝姐儿今日无事,才大口大口地喘气。
还没等怀泽把这口气喘匀,张嬷嬷就火急火燎地跑到怀泽跟前,言道大娘子要生了。
怀泽赶紧差人去通知常夫人,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往正院冲。
半个月前开始,因怕常宁突然生产,怀泽就请了经验丰富的大夫和稳婆在府里暂住,怀泽刚到正院,他们也一起到了。
往常芝姐儿都是和常宁腻在一块的,此刻芝姐儿见院子氛围这般紧张,有些手足无措,见到怀泽过来,一下扑到他身上。
怀泽细心安慰着芝姐儿,他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让李嬷嬷带着芝姐儿去前院,一会儿常宁难受起来怕是会有比较血腥的场面,可别给芝姐儿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等芝姐儿的身影渐渐消失,怀泽焦急地在院子里转圈,然后朝着里头的常宁呼喊。
“夫人,我回来了,你安心生产,其他的都别操心。”
里头的常宁本来已经痛得满头大汗,此刻听到怀泽的声音,有些哭笑不得,刚准备回应他,就被小腹的抽疼分走了注意力。
听到里头常宁痛苦的呻吟声,怀泽的步子也越来越快,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院子里不停转圈。
幸好大夫出来回话说夫人这一胎养得很好,要怀泽放心,否则他就真要冲进去了。
天色逐渐暗下来,常宁已经进去了小半个时辰,常夫人从外头急急进来,她一听说女儿生产,就赶紧把手头上的事都撂下,瞧见女儿院里各项事务都很妥帖,才微微放心些。
常夫人简单换过衣衫,便直接进了产房,只剩下怀泽在原地干着急。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随着常宁几声急促的呼叫,紧接着便是婴儿有力的啼哭声,要不是靠着墙,怀泽几乎要站不住了,整个人都被惊喜砸蒙了。
等他反应过来,便快行几步到产房门口,还差点撞上出来报喜的张嬷嬷。
“恭喜主君,大娘子生了个男孩,母子平安。”
听到母子平安这四个字,怀泽才终于放下心来,要不是顾忌着常夫人在屋里,他就直接冲进去了。
“夫人可还好?”
张嬷嬷瞧见怀泽焦急的神情,脸上的笑意也真了几分。
“好,都好,只不过夫人有些累,已经睡下了。”
常宁是第二次生产,再加上平日注意走动,又有嬷嬷们的细心调养,比生芝姐儿的时候还要顺利些。
常夫人把孩子抱出来给怀泽看,怀泽还是第一次看到刚出生的婴儿,之前芝姐儿出生的时候他不在,等他回来,芝姐儿都快满月了,如今瞧见新生的弱小婴儿,抱惯了芝姐儿的他竟然有些不敢下手。
常夫人是真心高兴,小外孙出生,女儿的下半辈子也算是有了依靠,方才她也听到了怀泽和张嬷嬷的对话,此时看怀泽的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慈爱。
初生的婴儿皮肤红红的,眼睛也还未睁开,怀泽用手轻轻碰一下他的脸蛋,又像是被烫到般缩回来。
常夫人看他这副模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孩子终究太小,在外头时间长了容易着凉,常夫人便把孩子交给了一旁候着的两个乳母。
因着常宁此刻还在睡着,怀泽送走了岳母后,便去了前院陪伴芝姐儿。
芝姐儿虽然已经躺在了榻上,但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一听到怀泽推门进来的声音就一骨碌爬起来。
他曾经好奇地问过芝姐儿,为什么还没见到他就知道是他来了,芝姐儿挺起胸脯骄傲地回答道。
“因为每个人的声音是不一样的,父亲的不一样,母亲的也不一样,我能分得清!”
怀泽进门见到的便是这番场景,女儿抱着枕头,局促不安地望着他,那一瞬间怀泽感觉自己的心都化了。
“娘子已经生了,是个弟弟,但是她太累了,正在休息,今天芝姐儿早点睡觉,明天我们一起去看他们好不好。”
芝姐儿的脸上瞬间绽开了笑颜,她虽然只有两岁多,但生在他们这样的人家,该懂的道理也都懂了,知道母亲一切都好,还有父亲在一旁陪着她,便抱着小枕头安安静静地躺回榻上。
怀泽随手拿了本《左传》念给她听,没一会儿芝姐儿便睡熟了,对于女儿的这个特征,怀泽有些哭笑不得。
差不多从她一岁开始,怀泽就发现,芝姐儿只要一听他念这些书就会犯困,久而久之,在旁人家的小朋友还在听童谣的时候,芝姐儿就已经在听四书五经了。
轻声关门出来,直到此时怀泽才感觉有几分饿,匆匆扒了几口饭便直奔正院。
张嬷嬷已经让人把正院收拾好,此刻常夫人回了府,也没什么要顾忌的,张嬷嬷阻拦的话刚说到一半,怀泽就已经进了产房。
“你怎么进来了,赶紧出去,要是让御史知道了,非得参你一本。”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常宁已经醒了,半靠在榻上,任由碧桃给她喂粥,一见到他就没好气地挖苦两句。
怀泽知道她刚受过苦,如今肯定还不好受,便厚着脸皮坐到榻边,接过碧桃手里的粥,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喝。
“怎么,我来看自己的夫人,还要有人说嘴吗,再说了,咱们院里的事,御史怎么知道的。”
常宁轻轻呸了一声,朝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带着众人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夫妇二人。
一口一口喝着丈夫喂的粥,再想起适才母亲和她说过的话,常宁心里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