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2 章 陈景亭番外(66)
陈景亭垂眸看着那张湿漉漉的哭脸,兀自出神。
他想到了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害怕、难过,不敢面对现实……
小石头应该也很害怕吧,他还这么小,小到没见过生离死别。
这么多的鲜血,他是第一次见。
这么浓郁的血腥味,他也是第一次闻。
他应该是害怕的。
被母亲抱起,小石头还是不敢睁眼去看,小小的身体不停地发抖,埋首在母亲的胸前,哭得嗓子发堵,“我不要我爹死,娘,我要爹活着……”
柳文茵轻拍他的后背,“没死,还活着呢,不信你睁眼看看。”
她的声音同样带着哽咽,小石头不敢相信,直到一只大手落在他的头上,传来熟悉的触感,他才敢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慢慢地扭头去看,“爹?”
陈景亭笑他,“再哭,你就该改名叫小哭包了。”
小家伙退出柳文茵的怀抱,站在床边,伸出还带着婴儿感的小胖手,想去碰一碰陈景亭,又怕弄疼了他。
这么多血,爹肯定很疼。
小石头的眼泪更加汹涌,“爹,你是不是很疼?”
“不疼。”
“你骗人,你身上好多血,手臂也划破了。”
“没骗你,大人受伤没那么疼。”
小石头没被哄骗,“爹,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陈景亭失笑,“我有那么小肚鸡肠吗,还跟你一小孩置气?”
小石头不接话,鼓着脸颊,对着陈景亭的伤口处吹气,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疼痛。
孩子虽小,但心疼父母是他的本能反应,即使很害怕鲜血,他也没有躲开。
妻儿都哭成了泪人,陈景亭有些懊恼,应该在外边处理了伤口再回来,也不至于把文茵和孩子吓成这样。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柳文茵道:“不准瞒着我,不管发生了何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小石头哽咽着说:“还有我。”
陈景亭勾住文茵的手,想笑,但身上的伤口真的很疼,“我说过的,这辈子要与你白头偕老,说话要算话。”
柳文茵反握住他的手,“一言为定。”
见爹娘牵手不带他,小石头自个儿举着手,搭了上去,着急道:“别忘了我。”
看着儿子傻乎乎的模样,陈景亭笑了出来,虽然伤口很疼,流血过多以致头脑发晕,但他心里是快活的。
最爱的女人就在身边,他们还有孩子,这就是他最想要的生活,如今云消雾散,他们会更幸福的。
大夫来得很快,给陈景亭处理了伤口,断言没有性命危险,柳文茵和小石头的情绪才彻底缓了过来。
空气里飘荡着浓浓的药味,有些发苦,但却有安神的作用,见陈景亭神色疲惫,柳文茵让赵妈妈把孩子带出去。
“娘,我想陪着爹。”
“病人需要静养,不然伤口好得慢,让你爹好好休息,明日你再来陪他。”
小家伙抿了抿唇,最后还学着大人的样子,给陈景亭掖了掖被角,“爹,那你好好养病,你要是想我了,就喊我的名字,我听得见,我马上就过来陪你。”
陈景亭问:“随叫随到?”
“嗯!”
“这么好?”
小家伙忸忸怩怩,自夸道:“我一直都这么好。”
见父亲的面色比之前更苍白了,小手往他嘴上一捂,“好了,别说话了。”
陈景亭:“……”
叮嘱他好好养病,小石头一步三回头,跟着赵妈妈去了外边。
银心等人很有眼力见,该熬药的熬药,该烧水的烧水,都去干自己的事了,屋里只剩夫妻二人。
陈景亭握着柳文茵的手,放在唇边亲吻,能活着看到她,就是最幸福的事。
柳文茵想让他好好休息,可陈景亭将她的手握得很紧,许久以后才有了些许松动。
“都是皮肉伤而已,别担心,茵茵,我有点累,想睡一觉。”
柳文茵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痕,“休息好了就早点醒,小石头的功课,你已经好几天没检查了。”
陈景亭无声地点头,很快便陷入了沉睡之中,那双紧握着柳文茵的大手,还是没有完全松开。
柳文茵垂眸,看到了他手背上擦伤的痕迹,和其他几处伤口相比,显得微不足道,方才便没注意到。
低声让赵妈妈拿上药的工具进来,柳文茵小心翼翼地,替陈景亭处理了手背上的伤口,为防止再次擦伤,还仔细地缠上了纱布。
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赵妈妈是真为陈景亭高兴,侯爷想要的是真心相待的家人,夫人和小世子对侯爷掏心掏肺,只要侯爷别学其他男人,一房又一房地纳妾,伤了夫人和小世子的心,定是能和和美美地过完这辈子。
柳文茵守着陈景亭,哪也没去。
药已经熬好,可陈景亭睡着了,柳文茵想让他醒来喝药,又想让他继续睡,纠结得眉心都蹙了起来。
最后还是没喊他,决定用小汤匙把药喂进陈景亭的嘴里,他没失去意识,应该可以吞咽。
汤匙碰到嘴唇,陈景亭睁眼看到柳文茵,又安心地合上眼眸。
既然他醒了,柳文茵就不用纠结了,温声道:“喝了药再睡。”
陈景亭微睁开眼,“想要你喂我。”
还能提要求,说明睡了一觉,身体缓过来一些了。
柳文茵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再次用汤匙碰了碰他的嘴唇,“张嘴。”
陈景亭偏头看她,“你真是好生偏心。”
“又怎么了?”
“小石头生病的时候你都是把他抱在怀里,一小勺一小勺的喂他,如今到了我这里,怎的就不抱我了?”
柳文茵一再告诉自己,他受了重伤,是病人,不要和他计较,这才没把药碗塞陈景亭手里,让他起身自己喝。
“你身上有伤,蹭到了怎么办?要是伤口裂开,又得多养很长一段时间,你儿又要哭鼻子了。”
陈景亭垂眸看了眼身上的纱布,最后道:“那你亲我一下,好几日没回来,我很想你。”
再耽搁下去汤药都冷了,早喝完,还能早些休息。
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记,眼神含笑,“行了吧?能不能喝药了?”
陈景亭的答案是不行,可方才汤匙碰了他的唇,沾染了药的苦味,如果文茵亲他的嘴,肯定会觉得很苦。
不想被文茵嫌弃,陈景亭乖乖地点头,“行了。”
以前喝药,陈景亭都是一口气喝完,这次却一勺一勺地喝。
虽然很苦,但外头的要紧事已经解决,妻儿也都平平安安的,他心里很放松,药的苦味也就不算什么了。
喝了药没多久,又一次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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