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顺利地从唐倦住处出来之后,又回到了唐谦夫妻二人的院子里,在院子的后厨里面,还有一个堆放柴火的小房间。
里面堆了很多木柴,角落里还捆着一个人,被嘟着嘴五花大绑地丢在角落里。
那人醒着,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声,可惜这里几乎没人来,更没人会听到,一双不大的眼睛,憎恨地瞪着走进来的沈珏。
脸上与沈珏相同的胎记,在憎恨的表情下,显得特别狰狞。
沈珏从门口拽过来一张小凳,随意地坐在那人面前,手里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顺过来的苹果,笑得眉眼弯弯,看上去特别愉悦。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咔嚓’沈珏咬了一大口苹果。
绑着的人呜呜两声,整个身体挣扎了两下,不甘心地看着沈珏。
“你的房间呢,我去过看过了,你猜猜我在里面找到了什么?”沈珏开心地咬着苹果,欣赏着眼前人绝望又寄希望侥幸的表情。
他本是乔装改扮成唐家小厮,打算溜进下人房找纸墨写个信的。
谁知道摸了几间都没有,为了躲开回来的唐夫人,才去了这人的房间,结果不但找到了笔墨,还找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这个看着不起眼的烧火小厮,连脸上的胎记都是画上去的,跟笔墨藏在一起的,用来画胎记的特殊染料,遇水不化,能坚持一个月。
这东西是易容经常用到的,黑楼里杀手多,执行任务乔装改扮是常事,所以沈珏对这东西很熟悉。
一个小厮,为什么要用这种东西隐藏真面目,沈珏立即来了兴趣,把人家房间翻了个遍。
最终找到了他手上现在拿着的这个信物,一块绿色看不出什么材质的小牌子,上面刻着凹凸的花纹,或者说是一种图腾,中间写了个很大的肆字,沈珏看着眼生,他肯定没见过这种东西,另一面的东西就眼熟多了,是鬼蔓的藤茎。
正好这时,小厮回来了,沈珏当机立断地把人给绑了,出乎意料,这人不会武功,捆上他,没费吹灰之力。
艺高人胆大的沈珏当下决定,干脆扮成此人,一来他的身份更不引人注意,二来也看看能不能钓出什么鱼来。
“所以你到底是哪的人?”沈珏摩挲着手里的牌子,‘咔嚓咔嚓’地咬着苹果问。
那人把头一梗,摆明了不想说。
啧啧,他最讨厌这种嘴硬的人,这意味着得严刑逼供,沈珏无奈地快速吃掉苹果,“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自由发挥了啊!”
沈珏笑着走近他。
屋里,唐倦跟胡渊鹏对坐无言。
胡渊鹏已经说完了有一阵子了。
唐倦全程平静地听完,没插话,没表示意外跟惊讶。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胡渊鹏想过这种情况的。
唐倦老老实实地点头,又摇摇头,“也没有很早,去世尊教的路上,沈珏打探到秦师叔跟唐夫人密谈,我心里就隐约觉得不对了。”他就这么平常般地在胡渊鹏面前提起沈珏,平常得像那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他生活里的人一样。
“沈”胡渊鹏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你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份的?”
这是第一次胡渊鹏跟唐倦面对面地提起关于沈珏这个人。
唐倦想了想,笑道,“记不清了。”他笑得很真诚,没有一点敷衍的意思。
“说来好笑,他骗了我很多次”唐倦毫不避讳地在师父面前提起那些欺骗,“但我现在依旧愿意相信他,也愿意把性命跟所谓的前途跟他绑在一起。”
胡渊鹏不懂这里面的逻辑,一个骗了你的人,你为什么还敢相信他呢。
更重要的是,他听出了唐倦的言外之意,他要跟姓沈的在一起。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了。
胡渊鹏却端起了酒杯,“说起来,自从你这次下山,咱们爷俩就没在一起喝一杯了。”
唐倦一怔,是啊,他跟师父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小坐谈心了。
“师父”唐倦心头微酸。
“你觉得沈楼主,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好多年前,胡渊鹏也问过他。
他当时怎么说得来着,具体的他已经记不清了,大意是他跟沈不然这种人,此生不共戴天。
现在却想跟人家此生共白头,也真是没想到。
“你跟师父说说,你喜欢他什么?”这是胡渊鹏最不解的,沈不然长相还算可以,年纪又比唐倦大这么多,到底是被哪一点迷了心窍。
唐倦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师父你有特别喜欢的人吗?”
“就是那种错过了,会遗憾一生的人!”
“沈珏就是我这辈子认定的人,跟他是好人坏人无关。”
“跟他是不是什么楼主盟主的都无关。”
“我只是喜欢他而已。”说到喜欢这两个字,他都能笑出来,感情就是这样,想藏都藏不住。
“即使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这是最不能让胡渊鹏忍受的。
“都说沈珏十恶不赦,是个魔头。”唐倦自嘲地笑笑,他以前也是这么觉得,“可这都是谁说的?”
他抬眼望着胡渊鹏,“师父,好坏正邪这个标准又是谁定的,退一步说,我们现在坚守的这条路真的是正义吗?”
“一个人救死扶伤,我们称之为大义,可他同时又冷待妻儿,苛责打压同行,他算好人还是坏人?”
对被救助的人来说,他当然是好人,天下最大的好人,而对有些人来说他就是个小人,对妻儿来说,他或许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同一个人在不同人的眼里,有着不同的角色,该相信谁,以谁为准?
“我们都觉得自己是站在正义这一方的,事实上,也许只是我们自以为的正义。”
“或许我说的例子不够恰当,但对我来说,沈珏就是我世界里好人。”是他幼小生命里的救赎,是他在绝望时生出的新希望。
“我不否认,他在有些人眼里是个魔头。”黑楼确实是个不干好买卖的地方,就算你问沈珏自己,他也会这么说。
“我没打算自己骗自己的给他洗白,更不会听别人说就给他下判定。”
胡渊鹏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唐倦,“简直胡说八道,谁教你的,啊?”
“你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是!”
“就算站在整个武林的对立面?”
“是!”
“你有没有想过,我跟你爹”胡渊鹏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娘,只有你一个孩子!”
“而且,你别忘了,沈不然还是企图杀害你娘的凶手!”这是胡渊鹏手里的最后一张牌,他希望唐倦能悬崖勒马,及时止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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