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听者却很有意,这么快居然已经有御史言官们上奏折弹劾恽王了?
这比自己想象的要好,耿南仲一听,有戏,于是故作正义凛然接过白时中的话道:“
天理昭昭,公道自在人心,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恽王殿上行刺忤逆,百官亲眼所见!
御史们上奏折言恽王不法之事,这说明人人心里有杆秤,孰是孰非百官心里都清楚地很,我朝不乏正义之士,忠心为国,敢于肝胆直言,这是好事,白大人,有何头疼?!”
这话又是在贬损恽王,口口声声称他是忤逆,童贯早已听得不耐烦,颇为不满地怒道:“耿詹事,莫在此大放厥词!
朝廷的御史言官是一群什么样的人……,谁人不晓?没事找事,专在鸡蛋里挑骨头。这些人为扬名立万,那可是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一逮住机会就大上奏折乱骂乱嚷乱叫……。
想本官曾为国使,皇上派咱出使辽国,御史们上书言本官阉人出身,出使外国,有损我天朝上邦威仪,幸亏皇上圣明,听而未纳,本官这才得有机会力挫契丹辽人。
本官监军西北,讨伐西寇,有御史上书皇上言本官不过会些阿谀奉承之术,区区阉宦之官,对兵事一所无知,怎可为监军,仰皇上圣明,又听而未纳,本官收复四州,上报朝廷,又有御史言本官谎报军功,诸多此类,本官举不胜举。除了整人诋毁人,在行……,我朝御史言官们,何曾干过正紧事一桩?
恽王忤逆?!笑话,恽王可有忤逆动机,御史欲拿此事沽名钓誉,早已不分事情青红皂白,奉劝耿詹事一句,休要拿御史说事……!!!”
童贯可谓天不怕地不怕,想当年监西北军攻青唐时,军至湟州,宫中失火,有卜事者向皇上进言三宫失火主兵事不利,皇上担心在外将士的性命安危,便下令西北军停止西进。
童贯接到圣旨后,揣摩当时形势,只轻描淡写般将圣旨藏匿,全当没这回事而一样,继续催军西进,事后连战告捷,童贯这才将圣旨取出。曾经连皇帝圣旨都敢抗拒,童贯又有什么话不敢说。
恽王忤逆?!笑话,恽王可有忤逆动机……?在几位中枢大臣中开诚公布这样说,那等于是将替恽王申冤公开化了。童贯胆识不得不令人佩服。
然而,也许冥冥之中似乎都有天意,又或者事不凑巧,有时喝凉水都能塞到牙缝,真不是虚夸胡言。
童贯正滔滔不绝、言之凿凿大宋一朝御史正经事未干一件,为沽名钓誉,专鸡蛋里挑骨头的时候,御史台侍御史知杂事胡安国正抱着一大摞奏折往资政殿而进。
这位胡大人还未跨进资政殿的大门,便已经听见童贯如雷贯耳的叫嚣声。这位老大人平时本就对童贯不顺眼,好家伙,这一听到童贯大骂御史言官,更加怒气丛生。
别看这位胡大人是御史台侍御史知杂事,是御史台的二把手,可在御史言官们的眼里,这才是御史言官们真正的榜样和老大。
这胡老大人别看官职不大,但可是四朝元老,在英宗朝时,便是有名的敢犯龙颜的谏官,神宗、哲宗皇帝都曾挨过其骂,但都不敢给他怎么样,徽宗皇帝更是如此。何况是朝臣?
这可是当朝实至名归的第一铁头硬汉。
“童大人好大的官威!!太祖置御史台设御史,督查百官,正肃朝纲,察查奸吝,童大人乃为一宫人,封官拜将,已是悖了祖宗国法,大人何德何能,竟又敢放此厥词,哪位言官曾沽名钓誉,都是舍出性命肃正朝纲!!!
大人若是行的端走的正,谁会专挑你当今太尉的毛病?当今皇上大度仁德四海,不拘一格用人,童大人才贵添三公之位,可大人别忘了,大人是宫人出身,自古以来,宫人不行端影正行本分之职,有几人曾得善终乎?
大人不要整日忙着追名逐利之事,有空多读读史书,赵高,张让,高力士,李辅国等人之结局,童大人可要好好看看!!!老夫奉劝大人一句,莫要做本朝的李辅国,否则人人得而诛之……!!!”
宫人就是阉人的换一种说法,这是在明骂童贯是个太监,是个没把儿的非人的东西。
这是位连命都敢不要的御史言官,什么话不敢说。
“胡,大,人……!!!”
童贯最烦的就是别人动不动就提他是阉人出身,偏偏这位老匹夫动不动就攻击他是阉人出身。童贯恨的额上青筋暴起,可偏偏又对这位又倔又犟的死老头而没有办法。
这位可是皇上都制不住的主儿。
童贯恨恨地回击道:“我朝皇上乃是世上罕见难出的圣主,皇上英明神武,用人也是择良才而用,本官虽阉人出身,然能得皇上这样的明主赏识,才得以为朝廷报效犬马之劳,本官对皇上是感激涕零,自也是忠心不二……。
胡大人,我敬你是四朝元老,故敬你三分,但不代表本官就是怕了你。你意欲将本官比作唐时宫人中的败类李辅国,究竟何意,莫非是在讥讽当今皇上也像唐时肃宗皇帝那样昏庸吗?今日,你定要给本官讲清楚,否则本官,决不罢休!”
胡安国眉毛一挑,丝毫不惧道:“童大人,皇上是明君,但你未必是本分忠臣,故老夫提醒警戒你,追逐权势富贵没有错,但切不可利益熏心!
别的不说,刚才老夫走来,听你大放厥词,言我朝御史未干正事,老夫不与你计较。
但大人刚才言恽王忤逆,无忤逆动机,谁都能听出,大人这是在为恽王开罪了。
大朝会上,恽王众目睽睽之下,行刺皇上,不管有意无意,都行了行刺之实。虽说没伤及到皇上,但伤及到太子,这些都是铁定的事实。
老夫从不偏袒太子,也不偏袒恽王,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太子身为国之储君,将来要位登大宝,现仅次于天子,恽王行刺之实,伤及天子颜面,又伤及太子尊身,是否忤逆暂且不说。
但已是的的确确犯了大不敬之罪。御史言官上奏请求处罚恽王,实无过错。
老夫此来资政殿原本不为此事,另有一事,不知童大人可清楚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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