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冉铭寒执意要留下来,方禾望向门外。
“你确实有用,在这等那个女人吧。”
方禾站在窗户前,既然没能送走冉铭寒,那她就自己出去。
她轻轻一跃,跳出窗户,顺着墙根,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观察。
等到男人都出去了,屋内只剩女人细缓的呼吸声再进屋。
方禾用祖骨幡轻轻撬开窗户,纵身翻进屋内,发现一名年轻女子被五花大绑在床上。
女孩长得亭亭玉立,一身衣服虽不算华丽,但也干净整洁。
奇怪的是,女孩看到她进屋后神情紧张,想要起身却无法动弹。
女孩的嘴张着,却没有声音。
她缓缓靠近床榻,用刀割开绳子,给女孩松绑,女孩不知方禾是好是坏,在她靠近时害怕得闭上了眼睛。
给女孩松绑后,方禾将祖骨幡收到身后,一只手将女孩从床榻上扶起。
“别怕。”
她说话时整个人都温柔极了,声音如涓涓细流的河水,清澈安神。
她怕吓到女孩,温声细语道,“我救你出去。”
女孩颤抖着手,睁开眼时,近在眼前的绝美面孔,让她愣了神。
“你是被一个老人和孩子骗进村的吗?”方禾扶稳女孩,柔声问她。
女孩激动的点点头,想要说些什么,但久久发不出声音。
方禾看出女孩很焦急,“不急,说不出可以写出来。”
女孩用手猛敲脑袋,恍然大悟牵起方禾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
【我的同伴们被关在后山了,请你救救他们!】
方禾收起手,将女孩的手握住。
“好,我们先救其他被骗来的女孩,然后去后山。”
她的语气带着坚定,莫名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方禾带着女孩从窗户出去,一户一户的将堂主拐来的妇女放了,跟她们简单说明了外面的情况,让她们自己做选择,去留随意。
“想出去的,你们悄悄出村,我的朋友会在村口跟你们接应,如果被发现了,我可能来不及救你们,所以......”
“一定要悄悄的,懂吗?”
方禾特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加了重音,神情严肃,不似之前的温柔如水。
“......可是,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啊......”
其中一个略显沧桑的的女人带着哭腔问道。
其他已经有了孩子的人,脸上也浮现出担忧。
“是啊,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我早就想离开了,只是你来得太晚,我们已经有了孩子。”
“我的孩子才刚出生,舍不得......”
其他人也纠结起来。
为首的女人,即使衣衫破烂,也难以掩饰她身上那股端庄的贵气,她走到最前面,转身面对其他女人。
从容不迫,掷地有声地说,“孩子?呵......”
“如果你们忘了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提醒一下大家,被拐来的每一个人,在外面都拥有自己的家人。”
“如果你们忘了,你们是被迫生下的孩子;如果你们忘了,你们生下的女孩都是什么结果;如果你们忘了,他们拿我们当商品一样换来换去;如果你们忘了,你们的儿子对你们所遭受的一切都冷眼相看。”
女人眼角含泪,“那么,如此善良的你们,就自己留下吧!”
她想起了疼爱自己的父母,苦苦等待的恋人,家里的爱宠......
“这种日子,我过不了......”女人握紧拳头转身,深吸一口气,“想像一个人一样好好活着的,跟我走!”
人们略有动容,她说的话将她们唤醒,这个村里的村民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根本不拿她们当人对待。
亲生骨肉又如何,是畜生的种,上梁不正下梁歪,要来也无用!
女人走前带着大家向方禾道谢。
大多数人跟着女人走了,只余下一个手脚不方便的女人。
方禾问:“要我送你回去吗?”
她看出了女人留下的原因,只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女人笑着说,“没事的,你们去做你们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腿,眼神淡了下去,“我待在这里就行了。”
“我们走了。”方禾拍拍女人的肩膀。
方禾走后,女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靠着仅剩的能看见的右眼,一步一步回到那个她待了六年的小屋。
男孩被女人回屋的动静吵醒,不耐地从床上爬起。
“你都瘸成这样了还能出去?我要告诉我爹,让他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敢吵我睡觉!”
女人看着眼前这个,身上流着自己一半血的男孩,并不动怒,她已经习惯了。
她一瘸一拐来到床前,抚摸着男孩的头,“对不起......”
男孩见女人跟平常不太一样,居然向他示弱,猛一下抬起脚踢开女人的手。
“现在知道讨好我了?晚了!”
女人站直,语重心长地说,“是,晚了......”
啪——
啪啪——
她突然扬起拐杖,一棍接一棍砸向男孩的头,男孩捂着头从床上掉到地上,蜷缩着身体嚎啕大哭,不断咒骂着自己的母亲。
女人见状,忽视他的哭喊,同从前男孩忽视她被殴打时一样冷漠着脸。
她弯腰搬起凳子,高高举起,一下又一下,不停砸在男孩头上。
“贱......”
直到见了血,男孩的哭喊声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彻底消失。
带着六年深藏于心底的怨恨,对父子俩的厌恶,女人亲手了解了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孽种。
男孩彻底咽气后,女人在屋里找到男人平常用的镰刀,她开始细心打磨,磨掉了镰刀上的小豁口。
自始至终,她的眼里都是一片漠然,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村里忽然躁动起来,追逐声,打斗声,叫喊声四起。
冉铭寒成功等到逃出的女人,带着她奔逃,吸引了村民的注意力。
女人提起镰刀,一瘸一拐,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她朝人群中走去,寻找她的两任丈夫,他们的脸,她始终记得。
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她的第一任丈夫,女人的第二任丈夫,远远瞅见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眼熟极了。
他跑到女人面前质问,“你怎么出来的?快回......去......”
咔——
女人的镰刀砍向男人的腰,像砍柴一样,紧接着砍了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
她眼中的恨意太满,夜色也无法遮掩。
像砍柴一般,每一刀擦过骨头的声音,都在宣泄女人积压多年的恨意。
“噗——”
男人捂着腰倒地,鲜血倒灌从嘴里涌出。
女人不肯罢休,又对着他的脖子连砍数刀。
人群都去追冉铭寒了,没人注意到拿着镰刀的女人和倒地的男人。
女人毫不在意身上沾染的鲜血,拖着残腿去追她的第一任丈夫。
她没那么伟大,能做的,只是报自己的仇而已。
“阿生!”她对着熟悉的背影喊出一个名字。
男人应声回头,被女人沾着血的镰刀迎面砍中肩膀。
“啊——”
男人神色转变,一脚踹开女人,疼痛席卷全身。
女人从地上爬起来,想要砍男人,却被一脚踹开,女人继续爬起,拖着残腿举刀奔向男人。
男人再次伸出脚准备踹她,女人突然对着男人的腿重重砍下一刀。
镰刀深深砍进泥土里,男人的哀嚎声引起了几个还没走远的村民的注意。
这下,男人再没法踹她。
向回跑的村民见男人倒在地上,而女人正举着镰刀就要砍下,他们拼命的跑,却还是晚了一步。
看着地上已经说不出话,但还在捂着脖子挣扎的男人,她忽然笑了。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