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卿颜的眸子染上几分轻佻,对上皇甫容玦的眼。
“你如何想,我不想知道。我从未将这事看得有多重要,只是气不过,你一个外人来置喙我的所作所为。”
易卿颜扬起脖颈,贴近他的唇,馨香的气息在他的唇间纠缠。
“若是因为穆均瑶伤了你的心,你想拿我来做替代品。我倒不介意收下你,只是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负责。”
易卿颜的气息,从他的唇一路蔓延到他的喉结。
“我不介意一夜欢好。但,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如何?”
皇甫容玦眸色暗了暗,他猜不透易卿颜为何要避着他,明明为了他可以把命豁出去。
她现在说的每句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她对他绝不是逢场作戏。
皇甫容玦苦笑,松开她的手,坐起身。
“我会等。”
水天交界处,一轮红日跃出水面。
皇甫容玦轻轻掩上门,出了欢喜阁。
昨夜,易卿颜又起了高热,一整晚睡得很不踏实。
皇甫容玦衣不解带,又是喂水又是温水擦面,照顾了一晚,直到东方破晓,易卿颜才沉沉睡去。
画舫在一处小渔村靠岸。
一架马车已在此地等候多时。
冥九领着善吉和氓奴上了船。
昨日,冥九安排好画舫后,皇甫容玦便派他出了城。
上了船,冥九一眼瞧见自家主子立在船头,神情有些落寞。
冥九摸不清状况,不敢轻易上前,拉住从一旁路过的侍从。
“怎么回事?王爷瞧着心事重重,是发生了什么?”
侍从压低声音,“昨晚船上出现了一群杀手,伤了王爷带回来的姑娘。”
冥九头皮一紧,浑身凉飕飕的,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自己捅了个大娄子。
“那姑娘现在怎么样?”
“已无大碍,还歇着呢。”
幸好人没事,要不然就算死他都死不瞑目。
冥九心里忐忑,硬着头皮上前,腿一弯单膝跪了下去。
“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皇甫容玦背着身,并未看他。
“你在我身边待得够久了。”
不咸不淡一句话在头顶炸开,冥九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等反应过来时,背上已是一大片冷汗,嘴巴哑了似的,说不出一个字。
皇甫容玦转过头,没半点犹豫,“我们主仆之谊已尽。下船,自寻出路吧。”
冥九幼时流落街头,时常为了一口吃的,被其他小乞儿欺负得没一处好肉。
十年前,一辆马车碾断了这个孩子的腿。车夫见四下无人,将昏迷不醒的小乞丐丢进巷子,一挥马鞭,绝尘而去。
恰巧,皇甫容玦经过,一只脏手拽住了他的白色皂靴。
奄奄一息的他说,“爷,捡我回去,我给你卖命。”
这世间之人各有各的难处,有些人人活着痛苦,恨不能去死。但眼前这个比蝼蚁的命还低贱的人,他想活。
于是,他给了他一个机会。
皇甫容玦叫人治好了他的伤,又将他带进了侍卫营。小乞儿只花了三年时间,打败了当时营里所有对手。
他最终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了宁王府最快的一把刀。
但现在,皇甫容玦不再需要这样一把刀了。
冥九久久才回神,抖着声音道:“没能保护好王爷和易姑娘,属下知罪。但请王爷再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一定会查出那群杀手的来路,给王爷一个交代。”
冥九的另一条腿也跪了下去,试图说服他。
“王爷,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在场众人瞧着这场变故,都默默看着,无人敢吱声。
皇甫容玦面色阴沉,一双眸子带着寒冰,“你知道侍卫营的规矩,没办好差事是何后果。本王念你这么多年忠心耿耿,不予追究,难道还要本王送你一程?”
冥九遍体生寒,深知王爷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再收回。
“属下不敢。”
他对着皇甫容玦深深拜下去。
“王爷保重。”
画舫重新缓缓驶入浑浊的淮水,向着朝阳奔去。
善吉和氓奴跟着侍从步入船厅,抬眼就见一名女子被捆绑在廊柱下。
那人一抬头,目光和善吉的眼睛对视。
善吉视线一滑,看向别处。
那女子虽然蓬头垢面,浑身血肉模糊,但她一眼就认出她来。
善吉跟着侍从上了楼,等瞧不见女子后,她问道:“那人犯了何事?”
侍从本不想多言,一想到她是王爷的客人,言简意赅道:“她和昨晚那群杀手是一伙的。”
善吉脚步一顿,没明白过来。“她刺杀你们王爷?”
侍从点头。
“带我去见宁王,我有要事禀告。”
欢喜阁的房门被敲开,皇甫容玦坐在外室的软榻上,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他瞥了一眼善吉。
“你寻本王何事?”
善吉开门见山道:“船厅那个女人,我认识。”
皇甫容玦端起茶盏,呷了一口。
“认识?难不成是你的人?”
善吉被这话吓得连连后退,赶忙撇清关系。
“不是,绝对不是。她怎么可能是我的人。如果是,我现在跑来告诉你,岂不是自寻死路。”
皇甫容玦淡淡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见他神态自若,善吉松了口气,“她是我大皇兄善宏的人。”
皇甫容玦神情不变,“哦?有意思。这么说,是你大皇兄想杀本王?可是自从本王出世以来,两国都不曾来往。本王一个连赤羽都没去过的废王爷,他为何要煞费苦心,不远千里来杀人?”
善吉也想不通,“你问我,我哪里会知道原因。我只告诉你我知道的,不知道的事,你问了,我也无法回答你。”
但她知道善宏派了大量杀手进入燕璃地界,目的是为了杀永和公主。至于为何要杀皇甫容玦,她实在想不通。
如今能帮她找人的只有宁王和易卿颜,她不希望他们死在半道上。她必须给他们提个醒。
“我不可能看错,这人曾在善宏的王府内出现,千真万确。”
“既是你大皇兄的人,你为何要来告诉本王?给自家兄长捅刀子,你不怕他跟你翻脸?”
国君魃交托给她的任务和皇兄们的意志相悖,他们早已闹得不可开交。
这一路,要不是善宏的阻扰,她也不会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
“我需要你帮我寻人,自然不希望你遇险。再则,我早已和善宏闹翻,也不差这一回。”
人一走,易卿颜从内室走了出来。
“方才善吉的话,我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