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观南猛一回过头,只见不远处的山坡上赫然蹲着一只庞然大物。怪物虽半蹲着却几乎将树梢上的月亮遮住,体型彪悍,行似猿猴,一身白毛。
“我的妈呀。”
叶观南打了个哆嗦,鸡皮都起来了。此时怪物缓缓站起身,足有两米多高,龇牙咧嘴地对着叶观南微笑。
“那,那是什么东西?”
纵然叶观南见过的妖怪不少,但这么大块头的还是第一次见,心里着实有点慌。
女子已经吓得瘫坐在地,哆哆嗦嗦地说,“朱厌。”
叶观南还一脸懵懂,“什么东西?”
说话间,朱厌已经跳下山坡,正以一步几米的速度向这边冲来,顿时,叶观南感觉地动山摇。他祭出闻生剑冲了上去,朱厌双手捶胸咆哮着迎上去,就在两人相距不过几米之时,叶观南听到女子在身后大喊。
“道长,快跑,你不是他的对手!”
叶观南捏了把冷汗,道,“来不及了。”
说完亮出武器开打,朱厌凭着一身蛮力所有的进攻都十分野蛮,加之皮糙肉厚,叶观南的招式落在他身上竟显得不痛不痒。
双方打了几百个来回除摇倒了几棵树外,叶观南竟一时没找到对付之法。
早知道把狐狸叫过来,他们妖怪对妖怪,应该好解决。
叶观南心道。
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儿,朱厌有边打边叫的原始毛病,他一个嗓子吼下去,原本还生机盎然的向日葵一下全被拦腰折断了。
正在叶观南寻思着如何脱身之时,只见周围忽然闪过几道黑影,像黑暗中飞行的蝙蝠,眼看就要将他团团围住。叶观南的脑门像被人踢了一脚,这莫不是朱厌的救兵?
叶观南真想骂爹,但顾不得了,只能趁着包围圈还没形成之时赶紧冲出去。
正想着,几根飞针借着夜色从叶观南的肩膀掠过,叶观南堪堪避过又觉耳边一凉,下一秒叶观南的头发被斩断了一截。另一边两道黑影向着女子逃跑的方向追去,叶观南没多想便将刚接过的飞针射了出去。
这一招也给叶观南带来致命一击,他把后背留给了怪物。
黑暗之中,叶观南真真切切地听到一声咆哮。
“他妈的,谁偷袭我?”
叶观南来不及窃喜只觉后背凉凉湿湿的,隐约中好似听到了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第一时间里并没感觉到疼。
得手后的朱厌喜滋滋地舔了舔手心,叶观南趁着空隙飞速向女子的方向逃去,女子看到叶观南后十分欣喜地挥挥手。
“道长道长,捎上我。”
叶观南眼疾手快地攥起女子往林中逃去,也在这时,他感觉到后背传来了刺骨的疼。
迟钝的疼痛感来得汹涌,叶观南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也不知道是不是疼糊涂了,叶观南仿佛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声。
“道长,你跑什么啊,我们又不是来对付你的,我们是来抓朱厌的。”
听到这话的叶观南身体猛地一颤,被横生出来的枝干绊住脚,而后直挺挺地从半空中掉下来,然后一个翻滚倒挂在了树干上。
相比叶观南,女子的情况好多了,她是摔在谷堆上。
好疼啊……
“道长道长?”
叶观南睁开眼,只见女子正焦急地搬来一堆稻草垫在他身下。
“姑娘……”叶观南跑得大汗淋漓,他虚弱道,“我方才打了这么久,竟不知这怪物是何来头呢。”
“这个,一言难尽。”
“你们认识?”
“算认识。道长,你的后背在流血,你快跳下来,我给你检查下。放心,我阿爹是个郎中,我跟着他也学了不少,且我还给你垫了很厚的一层稻草。”
叶观南嫌弃地看了眼半人高的谷堆,瞬间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本道乃堂堂修行之人,区区高度……”
话未说完,只听“噗通”一声,树干非常不给面子地断了,叶观南像条死狗一样笔直地摔了下来。
“道长?”
叶观南头朝地地扎进谷堆里,女子像拔萝卜似的用尽全力去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叶观南才头晕眼花地站起来。
“我没事,没事。”
叶观南晃悠悠地往前走去,心里则骂骂咧咧,今天出门是招谁惹谁了?倒霉成这样。
女子在后面边追边喊,“道长,道长,你先停一下。”
叶观南嘴硬道,“我没事。”
“不是啊,你走反了。”
“嗯?”
“再走就要碰到朱厌了。”
叶观南一听到怪物的名字如同被人一掌打在天灵盖,原来浑浑噩噩的他一下精神了,全身的毛孔瞬间打开了。叶观南当即拉起女子,又跑了半个时辰,直到确定身后彻底安全了才停下脚步。
两人挑了处干净些的地方坐下来,女子沿途捡来一些柴火,很快篝火升起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答,“宋问。”
叶观南借着火光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她的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轮廓饱满,有种不露痕迹的幼态,虽狼狈出逃但凌乱的青丝却添了一丝莫名的美艳。若将每个五官拆开了细看都有不同的瑕疵,但拼凑在一起竟有一种靓丽与俏皮并存的美感,不同于可纯可欲的长相,宋问的手则十分粗糙。
“道长我该怎么称呼你?”
“叶观南。”
宋问轻轻念了一遍,“我记住了。”
“你跟那怪物是什么关系?”
“他想吃我。”
“所以,他是冲着你来的?”
宋问努了努嘴,“也不能这样说。”
“方才跑得太急,我隐约中仿佛听到赶来的几个人在交谈,说,我打错人了?”
宋问面露难堪,思虑了几秒,“道长,你刚刚真打错人了。”
叶观南头一晕,差点栽进篝火里。
“我打了谁了?”
“夜太黑,我也不知道。”
叶观南嘀咕道,“这架打得实在太冤。”
“道长,你方才说什么?”
叶观南摇头,“没什么。”
“道长,你怎么会来这?”
叶观南环顾四周,“这?这有何不妥?”
“道长可知道无生门?”
“无生门?”
叶观南细细琢磨了下,他觉得这三个字十分熟悉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想来是多年前曾听说过吧。
“这是无生门的地盘?”
“对。”
“你是无生门的人?”
宋问沉吟半晌道,“对。”
“刚来的那几人也是无生门的?”
“对。”
“朱厌也是无生门的?”
宋问顿了顿,观察了眼叶观南的表情,点头道,“对。”
叶观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感情这是一家人啊?他方才动手的时候还在抱怨,打了半天不知道对方是何来历,现在看来他是那个不长眼的洪水,淹了他家的龙王庙了。
真是冤了鬼了。
他白白挨了一掌。
宋问见叶观南脸色不对,急忙拉住叶观南的衣袖,泫然欲泣道,“道长,你可不能抛下我独自跑路啊,我跟他们不是一路的,那只畜牲要吃我,我才逃出来的,道长……”
叶观南痛苦地捂住额头,偏宋问不知好歹地晃得他头晕,叶观南压着一肚子火好脾气地问,“方才不是说你和朱厌是同门吗?”
“朱厌是无生门堂主豢养的凶兽,他以食人血为生,而我……”
宋问垂眸,看上去有些落寞。
叶观南听到这话略显震惊,他顺着宋问的话往下问。
“那畜牲食人血,你们堂主不管吗?”
“就是他授意的。”
“为何?”
宋问耷拉着脑袋,叶观南盯着她看着一会儿后又问,“此地非寻常之地,你为何会来这里?”
相比其他,这个问题才是最可疑的。
“我是被掳来的。”
宋问默默地往火堆里丢柴火,下一秒叶观南的手已经扼住了宋问的脖颈。
“说实话,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宋问摇了摇手,艰难地说,“道长,我真的是下山走迷路被拐来的。”
叶观南厉声道,“还不说实话?”
“真的。”
叶观南仔细盯着宋问,见她说得诚恳慢慢松了手,宋问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道长,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能骗你呀?我本是商人之妻,一日外出游玩被掳到了这里,他们堂主最为变态,他,他……”
宋问说得义愤填膺,叶观南见她情绪上头忙打断。
“你来这多久了?”
“半年不到。”
“你家里人没有找你?”
宋问拿柴火的手顿了下,一双杏眼静静地看着火堆,而后将柴火轻轻地放了下去。
“我在人间有一个孩子,他现在还小,想来不知思念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