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要想杀你们,你们早魂飞魄散,不知好歹的东西。”
众鬼听后纹丝不动,依旧指着涂山护,面对叶观南和陌一的眼神,他再次辩解。
“别搞笑了,我是只素狐狸,我不吃人肉的。”
“你走之前去了哪?”
“胡不喜寝室。”
“你去那干嘛?”
“小狐好歹跟她有些恩怨,过去问问有没有要交代的。”
叶观南一抬手,结界开了,两名鬼史出现在面前,双手作揖,恭敬道,“大人。”
“带下去,好好审。”
两鬼史看了眼鬼的数量和惨状皆是一惊。
“劳烦大人您千里而来了,有最新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报,但……如果不能找到她们的遗骸好生安葬,怕是无法消除怨气。”
“我知道。”
“那下官告退。”
“等下。”
“大人您吩咐。”
“我要知道侯府的过往,越快越好。”
“好。”
鬼史带着群鬼走后,结界重新封上,涂山护拿着扇子怡然自得地摇着。
“都走了,你该重新自我介绍下了吧。”
“呵呵……”涂山护卸下嬉皮笑脸,“在下有苏暮,我的母亲是涂山氏。所以,地官大人,我也没骗您呀。”
“不吃肉?素狐狸?”
叶观南似乎想到某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保护自然环境,爱护野生动物,不要吃野味……”
“那你可错了,我师父最讨厌狐狸呢。”
“哦?跟家祖有关?”
“你家家祖是谁?”陌一不知天高地厚地问一句,叶观南一巴掌打在他脑门上,陌一会错意,正色道,“我师父以前就抓过一只公狐狸,如果没记错,他现在还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咳咳……把你那只白狐放出来吧。”
有苏暮手一松,被收进陶罐的白狐施施然落地,和方才不同,眼前的白狐化作人形,是个婀娜曼妙的少女。
“神仙大人,您有什么想知道的?”
声音柔软如丝,叶观南忍不住打了个颤,白狐挪动着柔软的身体就要上前,叶观南伸出手去挡。
“站,站那就好,别靠近。”
“哦~”
“把你知道的事如数说了。”
“我知道的事?”白狐垂眉,“哦,还能什么事,男女床榻之事呗,大人要细听吗?”
陌一的身体颤了颤,叶观南掌心一用力,捏住了有苏暮的脖颈,呵斥道,“再给我废一句话我就宰了他。”
白狐不可思议地看着被掐住脖颈的有苏暮,逐渐褪去了轻浮之色,有苏暮半天才反应过来。
“叶神仙?你,你这什么逻辑?”
叶观南松了手,白狐正了正神。
“对不住,我一紧张免不了拾起出风尘气来保护自己。也怪我刚修成人形时,魂魄不稳,所以附身在一名风尘女子身上。”
“说重点。”
“我来到侯府之时,胡不喜和顾情的关系怎么说呢,不好不坏,就是生疏客套,最多称得上熟人。我久居红尘,深谙男女之道,我看出胡不喜喜欢顾情喜欢得很,但顾情对胡不喜是没有感情的。胡不喜为了顾情可以在寒冬腊月里跑十几公里只为给他带一块热乎的糕点,但顾情却不瞧一眼让它发硬。可以说,那时她的生活是围绕着顾情转。但胡不喜对男女之情又太不上道,除了巴结之外没有其他法子。观察了几天我看不下去了,决定附身在胡不喜身上。”
叶观南嗤之以鼻地反问,“把你在青楼学到的那套用在顾情身上?”
“别说,还真管用。在我以色相诱惑,温柔乡的双重攻势下,咳……是在我稍稍动动手指头下,顾情就沦陷了。那时间,顾情看我看得紧,老缠着我,我看目的达成了也退出了胡不喜的身体,可我一退出,胡不喜又恢复了木纳的行事风格。所以那段时间搞得大家都很难受,胡不喜又喜又忧的。”
“后来呢?”
“后来胡不喜养狐妖的事被顾情知道了,顾情大怒,直接砸了供奉。”
“所以你就报复了他?”
“没有。我那时候也怒极了,但我好歹是修道之妖,我不能为了这点事毁了道行,犯了天谴吧,这点好歹我还是懂的。而且事发之后顾情就撇下胡不喜去了边关,这一走就是三年,我总不能跑去边关报复他吧。”
“顾情走后胡不喜都干嘛了?”
“哭呗。这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女人。不过,她也随老太太的家书给顾情寄去几封信件,顾情给老太太回过几次却一次也没给胡不喜回过。我想,顾情应该打心里厌恶极了胡不喜,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办成这样,就走了,偶尔回来看一看。”
“这几年就没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
“琐事我是不知道,毕竟我不常在,大事的话,那就是他们的皇帝死了。直到一年多以前,我偶然间回来,发现顾情很不对劲,秉着契约精神,我现了身,告诉胡不喜,顾情有蹊跷,像着了魔,但我修为浅薄,看不出其中的厉害,况且我也没必要为一个凡人坏了规矩。大人,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知道的全都说了啊。”
“你上过胡不喜的身体,难道没探过她的记忆?”
“有,她回忆最多的是她和顾情初见的那天。”
“知道了。”
白狐变回真身回到陶罐,叶观南环顾四周若有所思,沉默半晌,道,“去夫人房间看看吧。”
三人隐身进去,陌一施法,守夜的侍女便睡去,三人在胡不喜的床前驻足。
“喂,狐狸,我们也看看胡不喜初见顾情的画面。”
“你有求于人态度能不能好点?”
“不能。”
“罢了罢了。”
只见空中闪过一道白光,像墨水,一点点晕染开来,一帧帧画面在炽白中逐渐清晰。
……
皇家赛马场的女眷席中,一少女拿了把团扇轻慢地摇着,团扇下面系了个铃铛,叮铃铃地作响。
她长得不算惊艳,却也是个惹人怜爱的模样,细眉杏眼,鼻梁有些塌,朱唇微启,似乎在笑。她的身边围了群女子,大家隔着轻纱偷偷看着场上赛马的男子。
“不喜,你看谁呢,那么开心。”
她用团扇指了指侧方,一群人看去,只见漫天飞沙中,一少年策马奔腾,他身轻如燕,看上去风流倜傥。
众女子:“哇喔。”
“顾情?京城少女话本中的如意郎君呢。”
“嗯……”
胡不喜红了脸,眼睛却不舍得挪开。
“难哦,听说他心气高到天上去。”
下一秒“噗通”一声,少年在所有女子的夸赞中从马背上跌落,结结实实吃了个狗吃屎,众女子先一惊,然后捂嘴偷笑,只有少女说了句,“可爱。”
众女子:“??!”
顾情在所有人讶异的目光里,捂着膝盖席地而坐,此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废物,坐这干嘛?”说话的是一名身着黑袍的少年,他趾高气扬地坐马背上打量着他,“真是个只会吟诗作对的草包!”
“那人,那个骂人的是谁?”
离胡不喜最近的女子小声道,“顾鸣。”
“怎么,这么没素质。”
“顾鸣有太子撑腰自然处处压顾情一头。”
胡不喜气得红了脸,蹭地站起。
“那我给他撑腰!”
“什么?”
“我叫我阿娘去说,把我指婚给他,我们整个平安府给他撑腰!”
少女愣了一愣,像听到了某个不可思议的笑话,好久才反问。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欢喜就是喜欢,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太开心了。”
……
幻境散去,房间恢复黑寂,三个人面面相觑,陶罐里传来白狐幽幽的声音。
“也许是这场联姻耗尽了胡不喜毕生的勇气,所以她才卑微地爱着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