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广众,众目睽睽,青天白日之下,聂欢被人第一次当街横空抱起……
最主要的是,对方还是个面容并不算难看的男的……
双手抱起是本能反应,可手掌接触到聂欢纤瘦的腰肢,邓黠就仿若抱起了一件珍宝,这样不经意的抱起便再也不想放下。
心跳突然加速,胸腔里的血液迅速流窜,直接通过脖颈冲到了下巴,双唇,然后是两颊,红的像熟透了的桃子,好像是突然得了一种怪病……
邓黠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可感觉好像并没有生病时那么糟糕,除了胸腔里那颗突然躁动的心……
原本还在虚弱无力的身体,被邓黠突如其来的一个打横抱起弄的聂欢束手无策。
“你干什么?”聂欢措手不及,整个人转眼间就被抱在怀里,想挣脱奈何身体刚刚走了一一小段路此时已经筋疲力尽,所有挣扎都是徒劳。
仍是挣扎了片刻,什么也没改变的聂欢只能破罐子破摔,眉头紧锁成个疙瘩,把脸用手微微遮住……
大概没脸见人就说的是聂欢现在的心情吧。
“你,你能有什么话用说的吗?!别上来就,就,就……先放我下来!”聂欢明明已经用尽力气,此时越是挣扎邓黠怕摔倒就越是用力抱紧,这让聂欢感觉非常不习惯。尤其是邓黠双手在腰腹和双膝间有力的支撑,自己腾云驾雾般的就飞了起来。
聂欢不知道自己突然间是怎么了,明明是不想被邓黠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却也没有自己说的那样想让他放下自己。
难道自己也是贪恋着这样的怀抱的?聂欢不敢往下想,只是将开始有了一些血色的脸埋的更低了。
“你明显身体不适,刚受了风寒就这么衣着单薄的一个人跑出来,万一晕倒在外面怎么办?”邓黠说着自己在寻找聂欢的路上想了不知多少遍的最坏结果,仍觉得心有余悸。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邓黠不打算放下怀里的人,就那么脸红心跳的两个人在锦城的街道上,在路过的行人好奇怪异的注目下......
“我自己能走,你,你放我下来。”发现强硬的态度,邓黠这家伙根本就不在意,所以聂欢尽量压着恼火,语气尽量平和的说。
“你能什么?!刚刚都在那里坐都要坐不住了,你还能自己走?!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脸色……”
视线里的聂欢脸色不正常的潮红,邓黠神色立时紧张起来。
“怎么了?是哪里又不舒服吗?脸色怎么如此红?”
被人点破,聂欢的脸色更加肉眼可见的变了颜色,说什么都不肯再被抱着,拼尽全力挣扎着欲摆脱这眼前的窘境。
终于,邓黠似乎也察觉到了聂欢的异常,眼见着聂欢的脸由上一刻的潮红,变成了现在的煞白。
邓黠不由得一惊,见聂欢拼尽全力的样子大有视死如归的架势,不敢犹豫。
“你别激动,别激动,我就”
“放下”两字还没说出口,就见聂欢一阵气急,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手也不自觉的抓紧胸口的衣服……
“聂欢,聂欢,你怎么了?没事吧?哪里不舒服?”聂欢的状态邓黠一时间不知道该放下还是不放下。
眼见着聂欢难过的眉头越皱越紧,邓黠不敢耽搁,抬腿就往城里那家最大的医馆跑。
“无碍,一时虚弱气血遇阻,休养片刻就好,只是这公子身虚体弱至此,定要好生将养才是,切莫倚仗年轻便为所欲为,待日后留下病根就后悔莫及了。”坐诊大夫是个年纪约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说话时沉稳内敛。
仔细为聂欢诊过脉后便语重心长的告诫着,见病人不以为意,身边的“家人”倒是颇为重视,上一刻悬着的心才在下一刻又放了下来。
“多谢大夫。”聂欢收回诊脉时的手,面无表情的道了谢,全然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起身想离开,却不想身体经过一番折腾眼下居然连起身这样的动作都已经费力。
邓黠看见了聂欢的动作也跟着不禁一惊,他都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服输的倔强,再次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着总算是起了身,最近的一段很长的时间里都在与药为伴,所以从刚刚进入这医馆开始就觉得不喜欢,浓重的汤药味光是闻着就从嘴里发出那熟悉的苦味。
聂欢再也不想浸在这苦味里,推开邓黠伸过来欲搀扶手,颤颤巍巍的走出了医馆,身后的邓黠小心翼翼的跟在旁边,总感觉眼前这个人随时都有倒地不起的可能。
出了医馆,那股团团包围的苦药味瞬间被外面清新的空气一哄而散,聂欢站定在门口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几乎颓败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又活了过来。
看着聂欢的精神似乎一时强过一时,一旁悬着心的邓黠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不喜欢医馆药炉飘出的药味啊,邓黠默默的记下,也不上前也不干涉,只是静静的一旁看着,清瘦的身躯,乌黑及腰的发丝此时被仔细地挽起,阳光下仿佛给眼前的这个一碰就碎的人镀上一层暖暖的闪亮的光晕。
这一刻的聂欢,在邓黠眼里好像在闪闪发光……
“哎呦!二位爷!可算是找到您二位了!”
客栈的店小二气喘吁吁的打断了邓黠欣赏发光的聂欢时光……
温柔暖心,恬静美好,瞬间就变成了阴云密布,森然恐怖。
店小二看着邓黠的脸变戏法似的看着自己,由晴转阴,心不禁的一咯噔,嘴角害怕的抽了抽。
这样又怎么惹到这位爷了?怎么变脸变得这么恐怖……
“有什么事吗?”看着眼前被邓黠阴郁的神情吓得不敢说话了的店小二,聂欢更关心他跑来找人的原因。
难道是……
“是衙门里有人找。”店小二如蒙恩赦,赶紧转头回聂欢的话。
“衙门?”
本以为是梁成山或是杜霓虹他们终于入城找到客栈来了,却不想是衙门找人。
聂欢刚刚提起的兴趣转眼就又跌入谷底。
“衙门?有说是什么事吗?”邓黠眼看着聂欢眼里刚要燃起的精彩转眼就被衙门两个字无情泯灭了。
“有说有说!说是要两位爷去衙门里说说暹罗匪的事,别的,就没再提了。”店小二赶紧把知道的全都倒出,生怕慢了就要惹那位出手阔绰的爷上演变脸大戏了。
“知道了,我们空了就去。”
店小二并没有带来聂欢想要的消息,邓黠因为帮内时常做些杀人越货,买凶杀人的勾当,这样的身份衙门也绝对不是一个好去处。
见聂欢蔫蔫的又没了精神,邓黠打算干脆把人带回清远阁,放在身边环境好还有人照应着,已经两日了,梁成山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入城寻聂欢的消息,想来八成是中间遇到了什么事情耽搁住了,无论如何,他都相信梁成山绝对会找来的,只是迟早的事。
“爷!这怕是行不通。衙门里的衙差就在客栈里等着呢,那衙差说找到二位爷要小的尽快回去。店小二几乎是豁出去的勇气梗着脖子怯怯的说。
“他说现在就现在啊!没看见人还病着呢吗!我把人送回住处就去。叫他等着!”果然,邓黠一如带店小二畏惧的那般,三句话不到就发了火。
“告诉衙差,我们这就过去,还有......”聂欢并不理会邓黠刚刚说了什么,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在思索要说的事情。
见有人应下,店小二赶紧点头,心里只是盼着这位爷快把话说清楚 他也好回去复命。
“这就去?你身体......”
“我没事,躺的够久了,本来就是想着出来活动活动的,刚好。”聂欢打断邓黠,也没提他和邓黠闹了个不欢而散的事,想要找到梁成山和杜霓虹他们光靠自己这个病歪歪的一个人肯定是不行, 邓黠这边的力量不能放弃,有时候邓黠这样的帮派力量远远比官府力量好用有效。
虽然和他莫名其妙的不欢而散,邓黠就那么转身离开了,聂欢也一时愤懑,可最主要的是梁成山他们到现在已经两天了还没有消息,就算邓黠真的没有去找,如果没出事梁大哥他们也会找来的。
思前想后,聂欢觉得既然已经到了锦城,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平日里闲散王爷也都当的顺风顺水,眼下拿这个做引子再好不过。
既然邓黠的帮派力量见效甚微,那就不妨试试借助官府的力量。
聂欢一把扯下隐藏在腰间的一块青绿色看似普通的玉佩交给店小二,见店小二恭敬的低头伸手来接却并不松手也不收回,店小二见聂欢不放手不禁抬头看向聂欢。
什么意思?这是给还是不给?店小二还在疑惑着腹诽的伸着手看着聂欢,和对方对视上,才又听见聂欢说。
“这是我的贴身玉佩, 你那好给那衙差看,他若是不识这玉佩那就要他拿给你们的县令守城将军都行看,他们看了自会派人来接我去县衙。”语罢聂欢手6一松,玉佩轻巧的落在店小二一直伸着的双手上。
店小二也是客栈的老人了,见过不少身份高贵的家世显赫的客人,见聂欢就这麽自信满满的说县令大老爷甚至是守城的关将军会派人来接他的谈吐,店小二还是头回见,心里暗暗嘀咕自己这是遇到了个怎样的大人物?!
不敢怠慢,接过玉佩还保持着捧抱姿势的店小二如捣蒜的点了一阵头,这才捧着玉佩小跑着回了客栈。
“你要去县衙?”邓黠看了半天似乎已经知道了聂欢的打算,语气里满是失落。
聂欢终是觉得自己不可靠的。所以他通过店小二亮明身份,那以后自然是要住在官府安排的住处,想想还真是可惜,他可是连清远阁院子里的景致还没看过呢。
“是的,事到如今,不能只依靠你的帮中势力了,朝廷的里我们也该能用就用,两方力量我就不信他小小暹罗匪徒还能翻了天?!”说到最后语气里有着邓黠第一见到的戾气。
“其实,早上的时候,我是想说,很感激你和白龙帮,如果”
看了一眼邓黠,聂欢的话越说越没底气,当时自己救人心切可能话说的有些冷漠,确实没有顾到邓黠的心情,发现的时候自己才想到或许是对方会错了意,以为自己嫌弃白龙帮办事不力。
看着说着话到最后已经把头埋进别处的聂欢,刚刚低落的邓黠此时又一片大好……
今天的心情真是起起落落的有些频繁了,邓黠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
“那,你,你还住进衙门吗?!如果嫌衙门刻板烦闷我们在这里有一处宅子,清远阁,那里……”
邓黠再也不想聂欢住进那间客栈的小房间了,他要给聂欢最好的住所,起码在自己这里是最好的!
“谁说要住进衙门了?不住!那里从小到大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就住你的清远阁吧。光听名字都觉得不错了。”
聂欢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语气轻描淡写,神情轻松自在,脸上还有一丝邓黠已经很久没再见过的笑靥,虽转瞬即逝,在邓黠眼里却已经足够惊艳。
“好!就住清远阁!就住清远阁!”听见聂欢要住自己的清远阁邓黠原本紧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了同样明媚的笑脸。
原来他吃这一套?!
看着孩子般笑出声音的邓黠,聂欢好像明白了邓黠一些,脸上居然也因为邓黠的笑感染露出了会心的面容。阳光下两个笑意洋洋的人让人温暖肆意。
果然,半晌的功夫,在店小二的带领下锦城县令带领着一队衙役一路小跑着从客栈的方向赶来。那县令是个看起来和聂欢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虽步履紧密可面上却很淡定,没有过多慌乱神色。
“就是这二......”店小二见眼前只剩下一位看似温文尔雅的病恹恹王爷,并不见那位阔绰爷,忙改口。
"就是这位爷了。“
话音刚落,只见年轻县令郑重撩起前袍下跪行礼。
“下官锦城县令魏英拜见王爷,王爷初到锦城便遭暹罗匪徒劫持,是魏英无能,还望王爷治在下失察之罪。”
魏英不卑不亢,言语间听不出过多的个人情绪,旁边的店小二哪里见过这阵仗,见所有衙役都随县令下跪行礼自己哪还敢站着,也急忙忙的跪下不敢抬头。
此时邓黠因身份尴尬已经躲在了旁边的茶楼里端着茶杯全神贯注的盯着楼下的情形,专注的样子就像是生怕小白鼠聂欢被如狼似虎的衙差生吞活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