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落清有些诧异的回过头。
“老师，你别被他骗了，他根本就不是那只青蛙变的！他壳子换人了！”
“什么？意思……”杜落清疑惑着看向卓青瓦，却一不小心撞见了卓青瓦正定定的看着阿奕，瞳孔幽深到仿佛与世界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漠视到极致的样子。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极其冰冷到让他感觉不到一丝温度陌生的卓青瓦。
杜落清后退了一步，他怔怔的看着卓青瓦。
这种眼神，他是见到过的。
在【他】的脸上。
“卓——不，你是那个神明？”杜落清警惕起来，他的手上不自觉的浮现起咒文：“原来的卓青瓦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卓青瓦垂下眼睛，视线重新回到了杜落清的脸上。
“阿清，我就是卓青瓦。”
想到给自己插花温柔的大青蛙，杜落清的心一紧，一踢裙摆就要揍人：“我听你放——”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这裙摆的长度和重量，他下一秒就被绊了一脚身子一外，卓青瓦眼疾手快的再次扶起他。
被扶住的杜落清没有领情，只是依旧愤愤的看向他。
“阿清，我说，我就是卓青瓦。”卓青瓦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缓缓的陈述：“式神能对你一见倾心，那是因为他们继承的都是我的感受。”
“哈？你的感受？”杜落清一挑眉，话里露出几分嘲讽的口气。
“神明有感情？这可真是新鲜，我第一次听说。”
说完，杜落清就要挣脱卓青瓦搀扶的手，只是下一秒就被卓青瓦反扣住了手腕压在了墙上，阿奕见状连忙冲上前想要隔开，却被一阵黑雾突然袭击拍到了空中重重的摔了一下。
阿奕迅速要起身反击，却被黑雾死死缠住，本就怕冷的他瞬间感觉仅剩的体温被剥夺走，整个妖身都开始打起了冷颤。
“靠！”杜落清见阿奕被黑雾缠上，立刻猛烈的挣扎起来，奈何卓青瓦反扣他的手臂到身后，将他的一身蛮力轻松卸掉，又轻轻搂在了怀里。
“阿清，不要紧张，我不会伤害他，”卓青瓦在杜落清的耳边低声说道：“我对你有没有感情，有没有欲望，你能不知道吗？”
“神明不会有感情！”杜落清咬牙切齿的重复。
“对的。”卓青瓦没有否认他的话，只是脸贴着他的头发蹭了蹭：“我的感情仅限于在你这里，这是我在成神之际拼尽全力才保留下来的东西。”
“成神之际？我以前认识你吗？你……？”杜落清脑子有些嗡嗡乱响，这些信息量实在是太庞大也太超出他的认知，他没办法立刻就做出是否相信的判断。
“不认识……”卓青瓦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语气很是惋惜。
“因为不认识，所以我曾经只是想在你身边静静守护你就是了，可你偏偏……”
卓青瓦的话顿了一下，他看了看婚礼殿堂中张灯结彩充满温馨的装饰。
“可是你偏偏要告诉我，你是可以跟我相守一生的。”
卓青瓦的眼中闪过了一些在沙阳国时的回忆片段。
“哪怕是由我的一缕灵魂在跟你共守一生，也足以让我嫉妒得发疯了，阿清。”
不知是不是杜落清的错觉，卓青瓦此刻的声音甚至是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我不想再让他们碰你了，阿清，你的全部本该就是我的……”
“你可以假装不知道这一切，我比他们都可以陪伴你更久，我们拥有同样长的时间，连同杜落尘的事情，我已经找到了可以解决的办法。”
似乎是听到了杜落尘的名字，杜落清精神立刻绷紧，他猛的一抬膝盖往卓青瓦的下半身踢去，卓青瓦也迅速反应过来，松开手退了几步。
“我，跟你们神殿的家伙，没什么好说的。”杜落清脸色有些苍白，他头也不回的走向了阿奕的身边。
“……”卓青瓦看着杜落清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表情并没有出现太多的变化。
“式神可以，我就不行吗？”他突然放低了姿态，语气竟和沙阳国的卓青瓦一模一样，甚至带了几分乞求的味道。
杜落清听到这熟悉的语调，耳朵微微动了动，但他也只是伫立了一会，又蹲下身将受伤的阿奕扶了起来，并挥手驱赶了黑雾。
卓青瓦沉默的看了看他，将黑雾收回。
“我……没办法相信神明拥有情感。”
“说得这么美好，感情都是可以装出来的。”
杜落清的脑海里此刻全是和杜落尘对峙的画面。
他的笑容明明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那么的温和谦逊，但是眼神却找不到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情感了。
他们明明以前这么的要好，告诉自己从此结束了流浪的生活，他亲自教自己练剑，教自己认字，教自己读书，是他告诉自己，他是自己永远的哥哥，他会一辈子保护自己。
一切的一切，在成神后，就全变了。
“但凡，但凡神明真的能拥有一丝丝的情感，【他】都不至于会做这种事。”杜落清露出了一个有些凄凉的苦笑。
卓青瓦认真的想了想，没再辩解。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
“哈？”杜落清不敢置信的回头看了他一眼，他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没想到这个神明依旧不依不饶。
“我说了，只要你是神殿的产物，我就不会相信你。”
“请不要再纠缠我了！难道你要像【他】一样把我关起来吗！”
——卓青瓦一怔。
他确实有过同样的想法，这绝对是最快捷、最让他舒服的办法了。
可是尝过让杜落清心甘情愿共度一生甜头的卓青瓦，却没办法再这么做了。
他想要杜落清继续像对待他的式神一样的对待他。
“你……不要【他们】了吗？”
杜落清当然知道他说的【他们】是谁，所有和卓青瓦共处的回忆像潮水般拍过来深深的刺痛着他的心。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不……不要了。”
杜落清想都没有想过，人有时候只是说出了一句话，却也能跟要了自己的命一样。
心脏好像在滴血，痛的厉害。
杜落清难受的捂住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