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落清其实已经算是能相对容易理解他人处境的人了,但是大多时候他还是只存在于理论理解,却无法确切的共情他们的处境。
好心办坏事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受,更何况乌尤黛是他刚来到这边第一个给他送凉鞋的人,穿久了破鞋好不容易穿一双舒适的凉鞋,那柔软的触感他至今记得,即便没打算要跟他长期相处,杜落清向来是个有恩必报的人,这种结束方式让他一点也不痛快。
他可能会难过一阵,因为他是人,但他不会难过很久,毕竟都到这个岁数了,大部分情绪要么当场就能发泄完要么跑回去默默消化。
显然,这种场合他是没办法发泄情绪的,拳头没能挥出去,便只能咽进肚子里了。
等他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桌上早已摆满了美食。
杜落清笑笑,拿起桌上的烤肠就往嘴里丢。
卓青瓦还蛮喜欢他这种豪爽的吃饭方式,看着就胃口大开,只是即便是他咔吃咔吃的整了他的两倍分量,卓青瓦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心情不好?”卓青瓦看向他。
杜落清将嘴角处的最后一点油星舔干净时,听到了卓青瓦这么问自己。
“也没有……只是觉得有的人很奇怪,”杜落清挤出一个笑容,又顺了些饭后水果啃起来:“为什么明明懂这么多大道理,却还是仅限于懂,你的脑子在告诉你这是正确的,但你的内心却还是不能认可呢?”
卓青瓦一挑眉,他也没想到杜落清辉跟他聊这种事,不过也侧面说明杜落清是愿意向他打开心扉,但他却没打算就这么说动杜落清,只是脚高高抬起,上半身靠向他:“你管他那么多干嘛……权利通天的时候,只有别人会顺从你的内心,而你,只需要遵从自己的本心。”
“正好本王有的是权利,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忙,帮你顺从本心……”
温热的呼吸扑在自己的耳边,杜落清敏感的觉得耳根有些搔痒,他侧过身体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耳朵,却意外的对上了卓青瓦那双清澈的眼睛。
这明明这么放荡的一个人,怎么还保留了这么一双干净的眼睛……不知是这霸道的发言还是这双眼睛,杜落清感觉有些心跳加速,刚刚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就这么被抛向脑后,卓青瓦似乎一直很擅长怎么知道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变得心情好起来。
靠得这么近得两人,不做点什么都好像有点对不住这个氛围,杜落清跟他安静的对视了几秒后,迅速朝那双柔软的唇上嘴了一口,又撤了回来,卓青瓦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杜落清已经像一只马喽似红着脸的蹦哒跑路了。
卓青瓦难以置信的抚摸着自己的嘴唇,坐在原地呆愣几秒后,才笑出了声音。
完了呀,这主动的样子怎么让人这么着迷。
回宫的时候二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丝诡异的粉色气息,时不时偷看对方一眼。
刚处理完一堆公务的副官正上门准备汇报工作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这位只爱在太子面前哑巴的副官只是沉默着将公文都一一摊开,然后站在一边。
他看着卓青瓦那丝毫没掩饰翘起的嘴角,还时不时用手指轻轻摸向嘴唇,两人间发生了什么一眼就能知道。
似乎是注意到旁边的眼神,卓青瓦侧过头,像是不经意间一般还扫了这位副官一眼,只是他们实在是太熟了,相识这么多年,甚至如同连体婴一般的存在,熟到哪怕只是短短一瞬,副官也意识到了卓青瓦是在挑衅这件事。
糟糕,心情糟糕到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
趁着月色上来,哑巴副官终于临来了自己的时间,夜晚的风很大,吹动着他卷翘的长发,黑袍被刮得胡乱的飞起,他踩着城墙站在最高处一言不发的眺望着宫殿外的景色。
“副官?这么巧,这都能碰上你~”
副官回过头,看是杜落清,这练家子就是不一样,脚步声轻得连他都没听到。
杜落清一屁股坐在了城墙边,他仰起头学着他的样子眺望远方:“唔……这个能见度那天你还能大老远的看到我冲过来,你的夜视力真的很好啊。”
哑巴副官恪守哑巴原则,没给回应。
“副官心情不好吗?说来让我——啊嚏!”杜落清被这夜晚的风吹得打了个巨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心想真丢脸,本来是想顺一下他的毛,结果还在他面前犯了糗。
面具男叹了口气,摘掉身上的黑色长袍给杜落清披上,然后对上了杜落清红着鼻子笑盈盈的眼神——他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会这么做。
面具男给他系着袍子,还在领口处打了个好看的结,视线对上了他那微微张开的嘴唇,面具男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问道:“……你喜欢的只是卓青瓦,还是殿下这个人?”
“这个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杜落清笑着反问他,看着副官手中的动作顿住,杜落清又再次用手抚上了他的面具,只是再次被副官的手拦下。
杜落清也不恼:“等你什么时候带着诚意来问我这个问题时,我再告诉你答案吧。”
说完,他站起来要走。
面具男忍不住上前拦住了他:“你在禁足,这么晚是要去哪?”
杜落清笑笑,指了指下面的训练场:“还能去哪,去男人的浪漫之地,副官要一起吗?听卓青瓦说过你很能打哦~”
可能沙阳国的月色真的会蛊惑人吧,看着杜落清乘着月光笑盈盈的跳下去的身影,面具男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只是下一秒看到杜落清被他的长披风绊倒摔了个狗吃屎的时候,那种气氛荡然无存。
面具男:“……”
杜落清:“……”
……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