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平喋喋不休又说了好些话。
无非都是他为什么一开始没说实话,他的种种担心这类话。
只是一提到人偶的由来,他依旧支支吾吾,半晌才说出口。
王昭平妻子莳栾出身傀儡师世家,她父亲是他们县远近闻名的傀儡师。
或许是从小耳濡目染,莳栾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制作些人偶,但都是些小玩意,只有巴掌大小。
毕竟衣钵传承这种事情,自古以来都是传男不传女的,莳栾就算想多接触,也没办法。
虽然莳栾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也会私底下做些小东西,但只要王昭平提及让她私底下和老丈人偷学,莳栾就十分的气愤。
不仅不肯,还说什么他们家有祖训传男不传女,她父亲虽然没有儿子,但已经过继了堂叔的儿子,以后有堂叔家的儿子传承他们家的衣钵。
王昭平眼瞅着妻子没那个意图,索性也就淡忘了这件事。
本来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但一切的开始发生在几个月前,几个月前的某一天,莳栾的父亲,那位傀儡师意外去世了。
“你之前救了一只狐狸的事情,和这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玄锦适当的发表言论。
王昭平面露几分难色,随后叹了口气解释道,“其实是有关联的,两位还请等我说完。”
因为父亲的意外去世,男人的妻子莳栾便回了娘家。
那几日本该是王昭平陪着一起回去的,但那天王昭平恰好不在家出去帮工了,顺便一提王昭平本人是个瓦匠,那天村子里有户人家要砌墙,他便去了。
王昭平也是晚上回去之后才知道妻子回了她父母的家中,原本王昭平是有犹豫要不要去一趟,但白天的时候答应了别人,再说那户承诺他,第二日要给他双倍工钱,为了工钱他就没去。
居然只是为了一点工钱,连老丈人去世了都不去,看来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玄锦对王昭平的印象本来就不是很好,但此番更差了。
大约过了有十天的时间,他妻子莳栾总算是回来了,王昭平也就松了一口气。
没过几日,王昭平渐渐发现她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变得不大对劲。
她时常坐在院子里发呆,有的时候王昭平做工回来,她也依旧不怎么搭理。
王昭平一开始只以为她是因为父亲去世,所以整个人不在状态,也就没当一回事。
直到他晚上喝多了酒,夜里起夜时,发现妻子莳栾坐在桌子旁不知道在捯饬些东西。
烛光倒映着莳栾那张略显苍白的脸,王昭平心头不由的有几分后怕,但强烈的尿意感还是让他急切的先出门去解决。
回来之后,他发现妻子居然已经回到床上了,连带着她之前坐着的地方,都收拾的一干二净。
他起先只以为自己是看到幻觉了,但后几日他每晚都能听见刻刀在刻东西的声音。
他为了一探究竟,便假装睡着了,果然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就感受到妻子下地的声音,与此同时又开始伴随着那一道道刻东西的声音。
他眯着眼睛偷看,这才发现妻子居然在雕刻人偶。
“你想说这两个人偶都是你妻子莳栾制作的?”
如果按照王昭平之前所说,他妻子家傀儡师一脉传男不传女,那么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偶,也绝对不是一个没有正经学习过的人可以完成的。
王昭平点了点头,却是又叹了一口气,而后道,“说起来我也不相信,我妻子莳栾平时做些小东西的确也是做的不错的,但那么大的人偶,也的确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因为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的。”
既如此,为何他之前看到人偶时会恐惧成那个样子。
许是知道他们疑惑,王昭平赶忙解释道,“那是因为我明明把他们都扔了,可他们又出现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家中的各个角落,你说换做是你,你难道不觉得害怕吗?”
又?
抓住重点,玄锦疑惑的挑眉看向他,王昭平又开始解释,
“那段时间莳栾沉迷于制作人偶之中,不管我怎么劝,或者是把东西藏起来都没用,她就像是着魔了一般,每日都在研究这些木头。”
“为了让她恢复,我特地把她做好的两个人偶给扔到河里去,可第二天我发现这两个人偶不仅好好的摆放在桌子上,甚至还被套上了衣服。”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不免咽了口唾沫,随即又有几分后怕道,“后来我不信邪,便想着一把火烧了这两个木偶,可没想到我明明看着他们已经变成灰了,第二天依旧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真的太可怕了。”
玄锦和彦殊对视一眼,人偶这种外型和人类相似的东西,的确是容易撞邪,王昭平觉得恐惧也是正常的,但他又是为何把人偶当成了自己的妻子。
“你继续说,你妻子的事,狐狸的事,还有你们县的那个传言的事,都说清楚些。”现在傀儡师和人偶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知晓了,其他的问题依旧是个谜。
撞邪这种东西其实并不好说,之前玄锦探查过整个屋子,除却那已经有些稀薄的妖气以外,他的确是没有察觉到任何其他气息。
但,也有可能是对方用了什么方法,让他察觉不到。
就比如七煞咒,若不是被彦殊看到了,他都没有注意这个地方居然还贴了一张符咒。
说起来,好像第二个人偶也是他发现的,他这发现力还真蛮强的,就好像是一开始就知道了一样。
王昭平声音顿了顿,又开始继续道。
发现明明被他烧了的人偶又回来之后,王昭平真的是吓的三魂没了七魄,但好在莳栾好似察觉到了他的害怕,将人偶给藏了起来。
至于藏到哪里了,王昭平并不清楚,毕竟他妻子想要藏什么东西,也不是他能找到的。
再说生活已经回归到以前了,他又何必要去找那什么人偶的,再说了他也不用再担心妻子半夜起来刻东西了。
然后日子没安生几天,县里面突然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失踪,先开始只是小孩,后来就连大人也会失踪。
若是人失踪,大家一般也不会想到会不会是有什么东西作祟,下意识反应要不是被拐走了,就是自己跑丢了。
因为以前这种事也发生过不少,大家也都不把当回事。
甚至有不少人拿这件事当做饭后茶余的笑料。
谁不知道正午是阳光最足的时候,也是一天当中阳气最重的时候,若是阳气最盛的时候能叫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失踪,那要是其他时候那不是更不得了了。
直到某一天,县里某位探亲官老爷家的女儿,连带着一行轿夫十几人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才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还有不少目击证人亲眼看到了,据他们的描述都是,一眨眼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连个影子都没有留下。
当时那件事情动静闹得可大了,一开始关老爷不相信什么神鬼之说,挨家挨户的去寻找自己的女儿,看确实连一点影子都没找到。
也就是那个时候突然开始传起了流言,大家渐渐都不敢趁着中午的时候出门了。
就是之前王昭平提到的那个,正午出门就会失踪的事情。
“如果你说的这个故事是真的话,你为何在外面没回家?”
王昭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我不会失踪,或许这件事情只是他们杜撰的,或许我比较特殊吧。”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有这么个事情,每天中午到点儿就回家吃饭,从来没遇上过什么事儿。”
他这话说完言语中竟隐隐有几分得意,似乎他没遇上什么怪事,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
王昭平本人并不是很相信这个流言,但他内心当中又隐隐在想,自己或许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就算正午出门走也不会遇上怪事儿。
这理由,玄锦无语一时凝咽,所以人性是这么复杂的么。
这个时候彦殊却突然凑到玄锦耳边,低语提醒,“影子。”
玄锦这才回过神来,他险些忘记这个王昭平是个重影人。
虽不知道王昭平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重影人,还是假的不知道,但这种流言本身,也许是人们为了掩盖某种事实,而故意编撰的。
但在正午阳光下人总不可能会出现两个影子。
这些人之所以不敢出门,到底是不是因为他们一出门就会被人发现他们有两个影子,还是别的什么可能,都未曾可知。
为此,玄锦眼神落在了王昭平的影子上,比起之前一次看到时的活泼,这次他的影子明显有些耷拉。
或许,只有等正午过后去街上看一看,才能确定这里的人是不是都是重影人。
玄锦不再提及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其他事情,但王昭平似乎是有些口渴了,转头去屋子里拿了一壶茶出来,又坐着继续说。
王昭平的妻子莳栾,是一个典型的顾家好女人,她本人有洁癖,见不得家里有一丝灰尘,不管是院子还是她自己,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但唯一的缺点,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些不妥,王昭平话锋一转,又解释道,这也不算缺点,是他们夫妻的一个小遗憾。
这个小遗憾就是十余年来无所出,哪怕是他们找遍了所有的名医,妻子也依旧怀不上孩子。
王昭平和妻子莳栾年少相识,情深义重,也曾说过要一生一世,但没有孩子这一点让王昭平很是崩溃。
王昭平说到这里的时候脑袋有些耷拉,连同的声音都低沉了几分,但依旧还是继续往下说。
他说,他是王家的唯一一个独苗,将来不能没人继承他王家,王家的香火不能就断在他这一代,所以就动起来歪心思。
再加上之前妻子总是半夜在那边刻木头,让他心里十分发怵,便更加坚定的想要找个正常点的女人,生个能继承香火的后代。
他们家本也算不得有钱,所以他也没打算再娶一个,只想着找个合适的给点钱生个孩子,然后再抱回来放在妻子名下,一举两得。
但他没想到的是,莳栾死活都不同意他的提议,甚至还说出若他敢和别人生孩子,她就把王昭平的生辰八字刻在人偶上,诅咒他不得好死。
听到莳栾这么说,王昭平是有些忌讳的,他曾经听说人偶这种东西像极的人,也极其通灵,真能招惹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再加上之前发生的那件事情,让他更加的害怕莳栾会真的这么做,于是他只能暂时先同意不去找别人。
玄锦冷哼一声,心里却对王昭平更加鄙夷,他这些话都说的好听,什么男子要传宗接代,传递香火所以要生个孩子之类的话。
他家是有王位要继承么,上赶着要生个孩子传宗接代。
(哼,我们玄锦家里可是有皇位要继承的,也从来没有过像他这样的想法)
男人想犯错的时候总会给自己找很多的借口,明明是他自己对他妻子不忠贞,却偏偏要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妻子不能生。
这样的男子是最低劣的,也是最让人瞧不起的。
王昭平不知道玄锦心中所想,稍微停顿一会儿又继续往下说。
那几日王昭平心情很是低落,妻子逼迫他不准找人这件事,让他十分丢面子。
再说了,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她一个女人明明自己不能生,偏生还要阻止他在外面找一个。
王昭平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去那种地方,也就是那个时候遇到了胡小柔,是个长得极其貌美的女子。
王昭平平日里也没什么朋友,只能自己喝些酒排忧解闷,胡小柔是新来的,那天刚好就刚好服侍王昭平。
胡小柔长得极为标致,生的也是好看的不得了,一双狐狸眼看的王昭平心口扑通扑通的狂跳。
再加上几杯酒下肚,王昭平依然有几分迷糊,就将自己心中的不快全部吐露了出来,本以为这胡小柔什么都不会说,却没想到她却是出言安慰自己,甚至还耐心的开导自己。
胡小柔的温柔体贴和妻子凶狠发毒咒时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一下子就沦陷了。
他和着胡小柔来往了好一段时间,一开始只是朋友关系,二人也相处的不错。
直到有一次,喝多了两个人发生了一些关系,也没想到就是这一次过后,胡小柔却告诉他,她怀上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