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将龟甲摆放在地,嘴里念了几句古怪的话。
随后她双手合十将几枚铜钱困于掌心,连着摇晃几下,随后松手。
铜钱顺势落到了龟甲正前方的土地上。
如此反复六次。
巽上巽下,是为巽卦。
阿瑶缓缓站起身来,若有所思道,“巽为风,风跟着风,无孔而不入。”
冥煜低头看了眼铜钱,它们的顺序颇为杂乱。
若是再重新占卜,铜钱显示的未必还是这个卦象。
冥遇虽然跟着阿瑶学了些卦象的基本常识,但自己占卜却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冥煜面上不动声色,开口问道,“那我们应该向何处走?”
阿瑶闭上眼不再说话了。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里,阿瑶感受到垂下的发丝似乎被轻柔的吹拂起来。
阿瑶缓缓睁开眼睛,素手指了指冥煜身后的方向,神色从容道,“是东南,向着东南的方向走便可回去了。”
冥煜看着地上的铜钱和龟甲,默默将它们拾起来递给了阿瑶,“既然如此,那我们快些赶路吧。”
阿瑶点点头,率先领路向东南走去。
冥煜回头看了一眼刚才摆放龟甲的位置,思忖片刻,袖子一挥,随即转身离去。
随即一块黑色泛着冷光的物件落入尘土间。
......
两人顺着东南一路行进,竟然看到了村子里的祭台。
阿瑶语气轻快了几分,“看来方向没错。”
冥煜黑眸闪过一丝诧异,但也没说什么。
正当两人紧赶慢赶的往阿瑶家中走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阿瑶,你昨晚去了何处?”
两人脚步俱是一顿。
阿瑶暗道不好,回过头来,果然见到了那象征着无上权力和神秘象征的半块面具。
“祭司伯伯,您今日怎么有空出来散步了?”
祭司目光落在阿瑶脖子上的绷带上,随即又瞥了眼冥煜,冷哼一声。
“你先将这小子送回去,随后到我那里去一趟。”
祭司伯伯占卜之术可以说是到了至臻之境。
她这点把戏哪里能骗得过他?
只得认命般的叹了一口气,“好的,伯伯。”
冥煜虽然来到这里已经有了些时日,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村里的祭司。
他看着阿瑶略有些委屈的神色,暗暗打量一番她口中的祭司伯伯。
虽然看不清样貌,但他那双淡然深邃的眸子,像是能看穿一切。
冥煜不知为何,竟然隐隐有了危机感。
阿瑶轻声唤着,“冥煜,我们走吧。”
冥煜对上祭司那古井无波的眸子,点点头,算是回应。
回到家后,阿瑶匆匆忙忙帮冥煜换了药。
这才发觉,半日不到,就连伤口上的痂都快掉了。
“怎么好的这么快?莫非那野山参当真有些不为人知的妙用?”
阿瑶暗自嘀咕着,还是按照流程将冥煜的伤口用药水冲洗了一番。
少女忙的鼻尖都渗出了汗珠,颇有几分娇憨可爱之感。
阿瑶全然不觉,仔细叮嘱道,“你先在这里歇着,我去去便回。”
冥煜眸中酝酿出几分笑意,“好。”
目送阿瑶离开后。
冥煜正要整理衣襟去床上躺着,忽然动作一顿。
他轻轻的嗅了嗅周围,面色有些古怪。
这满屋子药草的气味中,竟然夹杂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会是他的错觉吗?
冥煜思忖片刻,然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
祭司家中。
阿瑶到的时候,祭司伯伯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他负手而立,背对着阿瑶,站在一棵老槐树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阿瑶走近了些,他忽然开口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阿瑶莫名心里一紧,定了定神,然后说道,“是我夜里仍在山中未归,让您担心了,不过...”
阿瑶想起冥煜的一身血迹的场景,目光坚定了几分,“不过当时冥煜还在山中没有回来,我自然不能弃他而去。”
“况且,祭司伯伯,你不是从小教导我,扶危济困,救死扶伤这是我们医者的天职吗?”
祭司看着阿瑶不解的神色,叹了一口气。
“我何时说过是因为这件事?”
不是因为这件事?
阿瑶神色有些错愕。
祭司瞥了一眼阿瑶脖子上的绷带,“我问你,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阿瑶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一下,脑海中想了上百种说辞。
最终还是将冥煜不慎将她咬伤的事实话实说了。
阿瑶觑了一眼祭司伯伯黑沉的脸色,温声解释道。
“这是意外,我当时本想用额头试探一下冥煜有无退烧...他想必不是故意的。”
祭司长叹一声,面色复杂,“你可知道,我族为何要避世而居,百年不曾踏出这游鸣山半步?”
当年知晓内情的老人恨透了那段朝夕不保,乱世求生的日子,自然不肯再将这段记忆传承给子孙。
更别提阿瑶还是祭司伯伯带大的。
阿瑶看着祭司伯伯,嗫嚅着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记忆中,祭司伯伯还是第一次脸色这么肃穆。
他平静说道,“阿瑶,鹿血有何功效。你熟读医术,应当很清楚。”
阿瑶倏然睁大了眼睛,看向祭司。
这么说来,冥煜的伤恢复的这么快都是因为她的血?
“当年……”
祭司正要说些什么,话语未半,忽的感到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他捂着胸口闷哼一声,死命的压制住,一瞬间身体竟然透出几分颓然。
阿瑶看在眼里,有些着急,“祭司伯伯,你没事吧?”
祭司挡回阿瑶要搀扶的手,苍老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力,“罢了,万般皆是命,你知道就好,日后注意便是,你且回去吧。”
祭司转过身去,不再多言,进了屋子里面。
阿瑶失神的回到屋子里面,正要找冥煜说些什么。
却忽然发觉,榻上空无一人。
冥煜,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