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平在这一个月中,还是以休养为主,不曾试着出去干活,活动范围就是家里和院子里,家里开始挖药材之后,帮着处理一下药材,猫蛋总觉得心里有点安慰了。
村里的人都觉得这个看病是白看了,还躺在家里干不了活。不过来过家里的,就知道王二平正在明显的好转,身体也在逐渐恢复。
这次去县上,狗蛋和王二平一起去,这些天的药材也要带过去。从柳林村到县上更远一些,父子俩天未亮就早早出门,这次他们走的快一些,争取当天往返,这样能省点钱。
王二平告诉他们当天晚上不用等,他们直接返回到柴家沟,在柴家沟住一晚就是柴又又成亲的日子。
猫蛋本来想着带点东西给萍姐,招待所的服务员,给她洗了衣服,送了一个小背心给她,这个小背心现在成了二猫晚上睡觉最喜欢穿的衣服,能当个小裙子。不过王二平的时间特别紧,不见得有时间去招待所,所以只能作罢,下次自己去的时候再带东西,当然这个下次可能遥遥无期。
柴淑女比他们起的更早,烙了几张菜饼,装了一牛皮袋水,送走父子二人之后,她并没有睡,而是就着油灯开始给孩子们做鞋。几个孩子每天跑来跑去,鞋子坏的很快。
猫蛋想着帮母亲一起纳鞋底,用锥子先在鞋底上扎一个孔,然后再穿麻绳,为了鞋底耐穿一些,这些孔密密麻麻的,猫蛋力气太小,扎不了几个就累的不行,而且柴淑女看着她的动作,总觉得她下一秒就要扎在自己手上,赶紧赶她去睡觉了。
柴淑女出门上工前,把猫蛋叫醒,几个孩子在家里睡着,让猫蛋起来把门用木棍顶住,能放心睡个好觉。
再说王二平父子俩,这次就两个人,能走稍微近一点的路,差不多接近中午的时候就到了县城,他们直接去了医院,上次的那个女医生正在上班。王二平将那张记着病历和开药的纸打开递给了医生。
“这次又带着儿子过来了。这个月吃药有没有胃痛?”女医生看了病历就对病人有点印象。
“基本没有,现在也没有吐血了,就是偶尔大便是黑的。”王二平回道。
“你这个保养的可以,你脸色也比上次好多了。没什么大事,再吃一个月的药,给你开一个月的营养品,后面做什么都不受影响。干活不要干太重的活,正常上工这些是没问题的。”医生很贴心,知道老乡关心什么。
这次取药的时候,王二平拿着药片数了又数,取药的还是上次那个人,这次默默看着也没说什么,估计知道说了也不管用。
狗蛋在旁边也听到了医生的话,他很开心,父亲在他心中的形象非常高大。小时候家里的日子过得好,也是因为父亲经常出去做点小买卖,父亲好了,这段时间憋屈沉默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他们来到了药材收购站,收购站里人很少。他们说要卖药材,其中一个人上前制止他们说话,然后带他们到了后面的屋子里。那人嘱咐他们道:“你们买药材悄悄的,不要在前面喊,不知道后面风向怎么样,还是小心些。”
王二平忙不迭的点头,“这个没问题,今天也是看少人。下次有人没人我们都悄悄的。兄弟怎么称呼,下次我直接找您”
那人有点看不清年岁,说三十岁有人信,四十岁也有人信,头发茂密,胡子也茂密,虽然看不清年龄,不过看着却是一个不好惹的人。
“叫我老赵就行,外面那个是老黄,我们两个找谁都行,现在都搞粮食生产,挖药材的少了,我们也没办法,给老乡们方便,也给自己完成任务。你们回去也尽量不要出去说。”
“那肯定的,我们也不给别人说。自己家晒点也是偷偷摸摸的。”王二平连忙表态,心想下回也要给老黄、老赵带点东西,这样也能多条路子。
满脸胡子,看着不好相处的老赵很是公道,斤数称的和他们家里是一样的,四斤黄金茬,3斤板豆根,看他们东西足斤足两,还给了王二平五颗宝塔糖。
“这个你每个孩子吃一个,能打虫,不敢让孩子偷吃,吃的多了也对身体不好。”王二平接过宝塔糖放到兜里,又从老黄手中拿到五块五,老黄看他数的仔细,笑着对他说;"没问题吧,我们这每天过多少钱,绝对没问题。"
“没问题,习惯了,看到钱总要多数两遍。”王二平笑着说道,然后把钱放到贴身的口袋里。然后带着狗蛋来到了供销社,用票买了营养品,时间还早,父子两人在供销社转了一圈。
供销社几个平房连在一起,每间房子中间都有门通着,有间屋子专门卖衣服、布、棉花、各种各样的线;一间屋子有自行车、水壶、收音机这些,狗蛋看了好一会自行车,刚才街上他就看有人骑过,很神气的样子。他鼓起勇气问了一下:“大叔,这个车子叫啥,多少钱?”
“你买不起就不要问。”旁边的小年轻因为这个工作没少被人恭维,又很快学了前辈的尖酸刻薄,对于穿着不好的人总是阴阳怪气。
那个大叔反而比较平和,而且对小孩子比较耐心,对小年轻摆摆手,回道:“这个叫自行车,150块钱一张工业票,小后生,好好干活,有钱了买上一辆。”
小年轻比较无聊,在旁边怼道:“小乡巴佬,你干个十年也买不起。”狗蛋脸上漾起的笑容被这刻薄的话语打击的消失无踪。他知道这是实情,自己家十年也买不起,总是有各种花钱的地方。
那大叔看狗蛋失落的脸色,安慰狗蛋;“小后生,不要灰心,好好上学,上个中专,成为公家人,就能买起了。”
狗蛋感激的望着大叔点点头,然后快步跑向了前方的父亲,父亲的病好了,他是不是能返回学校了。他也想成为能买上自行车的人。
他记得那个骑自行车的人从街上经过的时候,大家都看着他,有人赞叹他有钱,有人说他显摆,有人说人家是从外面调过来的文化人,有那个实力。“文化人”,“公家饭”这些都是他向往的。
王二平出门看了一下时间,他俩也没有票,只能就着水吃点菜饼子,吃完之后,父子俩又开始往回赶了。
在路上,狗蛋突然说道:"爹,我想继续念书。"王二平听了叹了一口气,“狗蛋,过两年再说吧。”
拖一拖,孩子也许就忘了这一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