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前,龙中堂和南霁云在东门内相遇时,龙中堂亲眼目睹南霁云长得青面獠牙,丑陋不堪,可眼前端坐之人,方面大耳,广额疏眉,目圆鼻尖,面含微笑却又笑中含威,甚至让龙中堂不得不怀疑眼前之人或许并非南霁云。
然而,尽管他眼望南霁云微微一愕,可眼神犀利的南霁云似乎已经看穿他的心思,随手从桌案上拈起一张面具轻轻一晃,轻笑道:“定是南某这张丑脸让少侠见笑了。”
龙中堂顿时恍然大悟,急忙恭敬施礼道:“不敢,晚辈龙中堂,参见城主,参见祖师。”
“少侠请坐。”南霁云看了看无为祖师,无为祖师点了点头,算作回应,于是南霁云抬手示意龙中堂在刚刚落座的金发大汉下首落座,真诚感谢道:“少侠年轻有为,侠肝义胆,孤身救回我等数百人性命,实在感激不尽。”
“城主过誉,晚辈愧不敢当。”龙中堂急忙站起,拱手谦辞道:“晚辈贸然之举,也是侥幸而已。”
“少侠请坐,宗儿,你也坐呀。”南霁云招呼一直站在门口的范承宗一声,又看向龙中堂,微笑道:“少侠虽然初到心界,却已有幸见过祖师。来,我再给少侠引见四位长老。”
说着,南霁云率先示意端坐左侧首席之人:“执法将军甪里幽。”
其实,龙中堂进厅之后的这段时间内,已经偷偷地把在座诸位审视一遍,其中最引他注目之人便是这位执法将军甪里幽,甚至打量之中便情不自禁地暗暗惊叹——想不到,心界中居然有如此丰神俊朗之人。
甪里幽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一袭白衫,身材修长,面如冠玉,光洁如脂,浓眉大眼,五官端正,一头乌发飘洒披肩,处处显示出的优雅与高贵中,还多少露出几分令人敬而远之的孤冷与高傲。
但是,自从龙中堂进门,甪里幽也已把龙中堂细细打量一遍。他眼见龙中堂貌不惊人却做出侠肝义胆之事,心中也着实佩服,闻听南霁云引见,于是从容抱拳,惜字如金却声如金玉,令人心醉地寒暄道:“幸会。”
龙中堂闻听如此官职名称,却有些惊讶好笑,心想:数千年来,好像从未听说过执法将军的官职名称吧?
只是他虽然心中暗自乱想,可眼见甪里幽年纪轻轻居然在心界城位居高位,甚至比从城主宝座上退下来的龙须虎还要位高权重,倒也肃然起敬,不敢小觑,急忙恭敬回礼道:“不敢,晚辈龙中堂参见将军。”
“客气。”
眼见甪里幽和龙中堂寒暄已毕,南霁云抬手示意坐在甪里幽下首的身材魁梧之人,正欲引见,却见此人拱手笑道:“不敢劳驾城主。在下劼摩多,感谢少侠与我等同仇敌忾,患难与共。”
劼摩多一袭浅黄色长衫,身材不高却结实健壮,四方大脸,微微泛黄,剑眉斜飞,双眸深邃,鼻圆口方,三缕短髯,一眼望去,便给人一个忠厚长者的感觉。
尤其他性格直爽,快人快语,更让龙中堂瞬间感到亲近许多,不由暗赞一声,急忙恭敬回礼:“前辈谬赞了。晚辈虽非心界中人,可是,能与众位前辈并肩作战,实在三生有幸。”
“大司空口快心直,你们多多交流。”南霁云哈哈一笑,顺势看向右侧上首,可他又未及开口,右侧上首之人便哈哈笑道:“劼摩多不用介绍,我老龙也不用你帮忙。喂,小兄弟,我叫龙须虎,什么官职都不是,只管和兄弟们上阵杀敌。不过城主现在的位子是我让给屈原那小子后又传给他的。当然啦,当初祖师让我做城主的时候,我也是很高兴的,只不过成天唠唠叨叨都是烦心事儿……”
龙中堂早已认出龙须虎便是圣灵殿画像中的首任城主,早已心存敬畏。如今一见龙须虎说起话来没完没了,不仅丝毫没有轻视之心,反而对龙须虎的天真淳朴更加感到亲切可爱,于是也更加毕恭毕敬专注聆听。
可是,坐在龙中堂和龙须虎之间的金发大汉眼见龙须虎一开口便如黄河决堤似的滔滔不绝,一发而不可收拾,不由眉头一皱,不满地瞪了龙须虎一眼,不无调侃地嗔怪打断道:“好啦好啦,不用再说了,大家都知道的。”
“是吗?”龙须虎戛然而止,探着身子,越过金发大汉看向龙中堂,认真问道:“小兄弟,蓐收说得是真的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龙中堂不由愕然一怔,心想:原来金发大汉名叫蓐收,这名字好耳熟啊!在哪里听过呢……啊呀!蓐收不是神话传说中的秋神吗?为何身在心界呢?
可他转念又想,句芒本是春神,不也在心界吗?而且,宗儿称句芒为六叔,称蓐收为五叔,也许他们本是兄弟?可句芒既是春神,按节气来说,应该排在秋神之前吧?
但是,尽管他思绪万千,可面上却丝毫波澜不惊,平静地含笑点头回道:“是的前辈。晚辈在圣灵殿已经瞻仰过您的尊容了。”
“好吧好吧,那我就不多说了。”龙须虎咧嘴一笑,随手拍拍蓐收的肩膀,笑道:“这家伙负责吃喝拉撒,不过他原本只是个小虎崽……”
“闭嘴!”蓐收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不等龙须虎说完,厉声喝住,又迅速岔开话题,问向龙中堂:“小子,不是有急事吗?快禀告城主啊。”
“是,前辈。”龙中堂急忙看向南霁云,恭敬回道:“启禀城主,晚辈与元始圣女有数面之缘,愿去城外劝她退兵。”
“哦?”
南霁云轻轻惊愕一声,不置可否,征询似的顺势看看左右,却见左右众人无一应声,于是又看向无为祖师,却见无为祖师正目光深邃地注视着龙中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刹那间,整座厅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然而,仅仅沉寂片刻,范承宗却惊慌不已地打破沉寂,轻呼出声:“不行,中堂,太危险了。”
“说的是。”蓐收随即附和道:“仅仅数面之缘,如何能劝退她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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