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中堂心头一松,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范承宗,不由做贼心虚似的偷偷瞄向范承宗,只见范承宗白白净净的俏脸上虽然毫无波澜,正像自言自语又像对他阐述似的缓缓叙说道:“祖师让你出城,必定不想牵连于你,可是,既不想牵连于你,为何又把你接来呢?”
自说自话中,范承宗一直没有听到龙中堂的回应,下意识地感到有些异常,蓦然侧目,只见龙中堂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由芳心一跳,俏脸微红,嗔怪问道:“问你话呢?干吗这样看人家?”
龙中堂正专心致志地察言观色,被范承宗冷不丁的一问,顿时惊悟,又见范承宗满面羞红俏脸微怒,急忙答非所问地讪讪解释道:“我觉得,好像在做梦呢。”
“当然不是做梦。”范承宗若有所悟,又好气又好笑的嗔怪道:“看你神不守舍的,想什么呢?噢!是不是怕我是死人?所以担心你在做梦?”
龙中堂闻听范承宗不无揶揄的嘲讽质问,却好像恍若未闻似的不答反问道:“那天你说,心界处在三界之外?”
“什么那天?”范承宗嗤的一笑:“今儿早上才告诉你的。”
“好吧。”龙中堂更加惊愕,却也无可奈何,咧嘴苦笑一下,继续追问道:“既是三界之外,为何与他们为敌?”
“瞧你这话说的,”范承宗不满地嗔怪道:“不是心界与他们为敌,是他们与心界为敌。”
“好吧。”龙中堂不想在这样的枝枝叶叶上过多纠缠,无奈附和一声,继续追问道:“天地之间不过三界,纵然如神话传说中那样存在妖魔鬼怪,也该生活在三界之中,这心界从何而来?坐落何处?什么仙山?还是什么宝岛?”
“都不是。”范承宗断然否定一声,加快脚步,轻声反问道:“你可知天界在何处?冥界在何方?”
“这——”龙中堂顿时无言以对,微微一顿,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看天,灵机一动,轻笑道:“俗话说,蓝天白云之上,是为天宫,九幽黄泉之下,是为地府。”
“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那谁知道?”龙中堂笑道:“不过,人们常说,上有三十六重天,下有十八层地狱。”
“三十六重天之上,十八层地狱之下呢?”
“这,”龙中堂再次语塞,迟疑片刻,忽有所悟道:“难道心界在三十六重天之上?或十八层地狱之下?”
“当然不是。”范承宗似乎不想再听龙中堂胡乱猜测,急忙轻声打断,却又微微一顿,喟然轻叹道:“唉!出了院门,打开心界结,你就能安然回到来时所在,至于心界存在与否,都与你无关,何必再探讨这些呢?”
龙中堂这才发现,言谈之中,他们已经穿过庭院,来到高大的院门前。只是,和他之前进门时稍有不同的是,那两扇厚重的大木门不仅没有紧紧关闭,反而像欢迎贵宾似的大敞四开,甚至连看守大门的元叔也不见踪影。
他微感诧异,倏然止步,正欲询问心界结是为何物,忽听凄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呜嘟嘟——”
不知是他们来到院中失去屋顶遮盖的缘故,还是因为他们离着号角所在处近了许多,两人只觉这阵号角声明显比方才嘹亮许多,好像从四面八方层层叠叠地挤压过来似的,不仅让他们听着更加刺耳,甚至还有些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两人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范承宗原本沉静如水的脸上倏然闪过一丝异样,却瞬间又恢复平静,轻声叹息道:“唉!就在这里吧。本想多送一程呢。”
“这里?”
龙中堂惊问一声,急忙四下张望,却见周围一切如常,就是一处寻常院落,不仅没有他进入心界时所经过的水潭,甚至连个浅水池也没有看到,不由惊疑看向范承宗,却见范承宗双手相叠,扣在心扉,轻声念道:“天地洪荒,万物有心,心塞归结,开结成门。心界结,开!”
诵念声中,范承宗右手紧贴心窝,左臂展开,好像画大饼似的,自上而下,由左到右,在空中缓缓画着圆圈。
随着她的手臂旋转一周,左手重新贴到心窝的瞬间,她刚刚划过的半空中,居然像海市蜃楼一样,凭空闪现出一个数尺见方深不可测的巨大黑洞,好像一只巨大的眼睛似的,阴森可怖地凝视着龙中堂。
尽管这些天来已经见识到许多光怪陆离之事,可面对眼前这么离奇的一幕,龙中堂依然对范承宗所拥有的此等法术感到惊奇不已。
然而,仅仅惊愕瞬间,他忽然又有些忐忑不安,疑虑重重。
虽然他觉得范承宗应该毫无恶意,可面对这种从未听说过的高深法术,望着这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他不仅不知不觉地产生几分敬畏,甚至还猛然想到传说中的轮回隧道。
虽然他对这个荒唐的想法也感到暗自好笑,可依然半真半假地问道:“从这儿出去后,不会变成婴儿吧?”
“说什么呢?”范承宗恬静如水的粉面上倏然绽开一朵小花,莞尔笑道:“这儿又不是冥界,哪里会有轮回的本事呢?”
“那就好。”龙中堂放心许多,却依旧满怀疑惑地连连追问道:“进去后感觉如何?用时多久?对面还是水潭吗?”
“放心吧,我又不是没有经历过。”范承宗收敛笑容,不无惆怅地暗叹一声,柔声告辞道:“中堂,出去后多多保重,希望有缘再见。”
龙中堂眼见范承宗情真意切,依依惜别,不由想起当初并肩作战的美好时光,忽然心生留恋,正欲劝说范承宗随着一道离开,忽听一阵尖厉的利刃破空声由远而近从空中急速传来,不由蓦地打住话头,顺声仰望,顿时骇然一惊。
只见风和日丽天高云淡的半空中,成千上万支雕翎箭好像流星聚集,又似风卷云涌,遮天蔽日地已经飞到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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