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黑暗之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这简单一个称呼,宛如在海中漂浮的人向浮木伸出的手,迫切又难以自抑,出自内心的本能。
在话语之中,翻滚着不断冲出无法克制的情感。
这其中的思念与眷恋,你能感受到吗?
钟离想动动手,但是被对方喝止:“师尊,这是缚仙索,你越动用灵力,它会越来越紧。”
黑暗之中,宁渊略带威胁的话语再次传来。
钟离能察觉到他话中的含义——“不要受伤。”
钟离不再挣扎,站在原地,敛眉道:“还以为你会继续躲着呢。”
“还以为师尊只有我一个弟子呢。”宁渊走近,脸上带着怒意,唇角勾起,话语却冷冰冰的,“师尊久不来寻我,已经忘了还有一个大弟子吧?怕是只记得小师妹了。”
“小师妹”三个字宁渊咬得极重,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来的。
钟离不说话,宁渊的怒意落在空处,抬脚越走越近,与钟离之间的间隔不足半尺。
钟离与他新收的小弟子和千墨谈笑风生的样子仿佛再次浮现在眼前,三人的笑声不绝于耳,宁渊牙关咬紧,怒意染上双眸。
“与我的两个师弟师妹交谈甚欢,师尊,你有想过我吗?”
“你有想过我在外过得好不好吗?”
“师尊,你可否后悔有一个与魔族狼狈为奸的徒弟?”
每问出一个问题,宁渊就向前走近一点。
三个问题问完,钟离的身影已经完全被宁渊罩住,远远看去,像是拢在怀里。
宁渊贴近,呼吸几乎打在钟离脸上。
借着月色,钟离抬眸看他的眼睛,与他四目对视。
月色之下,宁渊的面庞朦胧得好像一幅画。
钟离唇角含笑,被缚仙索束缚着,并未动一下,任由宁渊的靠近。
海风戛然而止,海浪停止涌动。
万籁俱寂之时,暧昧逐渐升温。
对于宁渊的质问,钟离也不做回答。
与其说质问,倒不如说……
钟离笑意加深了些,染上眼角。
宁渊的视线贴在钟离身上,黏腻腻的,顺着钟离的眼睛逐渐往下移,滑过鼻梁,鼻尖,唇峰,最终落在他的……
唇上。
呼吸相接,宁渊有一种冲动。
一种原只是妄想,只能拼命压抑的冲动。
现在,也不例外。
宁渊的目光在钟离唇上停留了片刻,又转眼离开。
他将目光最终落在地上,那道由月光照耀留下的钟离的影子上。
呼吸变得混乱,钟离的呼吸浅浅的,落在他的下颌。
蒸腾着慢慢爬升的体温宛如吐着信子与他纠缠的蛇,冷血动物起不到任何降温作用,只能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宁渊舔了舔唇,喉结上下动了动。
如果,他能像影子一样,伸手将师尊拥入怀中就好了。
五年来,钟离第一次在他触手可及之处。
宁渊缓慢地叹了口气,将郁结于心的情绪全都吐露出来。
被欲望拉扯着的身体最终还是后退了半步,呼啸的海风在两人之间席卷而来,仿佛不可跨越的鸿沟。
如此便好,所有奢望都已归于沉寂。
“宁渊,你刚刚是不是想亲我?”
钟离的一句话就像是燃烧的旺火,靠近炸弹的引信,把宁渊还未藏好的情感再次引爆。
宁渊视线重新落在钟离身上,他双眸中的震惊在对上钟离含着浓重笑意的双眸时转变为了愤怒。
为什么他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
这种话能拿来开玩笑吗?
宁渊出离愤怒。
他伸手揽住钟离的腰,把被缚仙索束缚着的钟离扯了一个踉跄,扑到宁渊的怀中。
两人彻底没了距离。
宁渊单手抱着钟离的腰,另一只手攥紧钟离的手腕。
“你不怕我真的亲你吗?”宁渊仗着自己高出钟离半截,距离这么近他可以居高临下地俯视钟离。
月亮被云层隐藏,海浪层出不穷地拍在沙滩上,声音喧嚣。
在这些背景音之下,宁渊一直没有听到他期望的声音。
钟离只是直视他的眼睛,眼中的情绪让他琢磨不透。
既然钟离都那么说了,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直接亲上去呢?
这叫欺师灭祖吗?
无所谓了,自己在外界看来早就是一个离经叛道逃往魔界的“叛徒”了,何须再加一重罪名?
宁渊虽想到了这里,但他做不到。
在世间生存,他可以不在乎一切,但他会在乎钟离对他的看法。
如果可以,他也想一直陪在钟离身边。
钟离感受到攥着自己手腕的力道松了松,耳边回荡的都是宁渊的心跳声。
震耳欲聋。
对于宁渊的问题,钟离不答反问道:“这五年,你在魔界一定不好受吧?”
简单的一句话,让宁渊心中的怒气全都消除,回想起初入魔界的不顺与困境,不管是被无名头目贬低欺负还是被魔界奇怪的风俗搞得身心疲惫,不管是魔界制度不明宁渊必须从最底层开始建造新的制度还是魔界末期太大稍微一修炼就走火入魔,这些都仿佛如过眼云烟一般,在听到钟离的这一句话后全部消散。
宁渊最终双手抱住钟离,头埋在钟离的颈窝处,忘了生气,闷声道:“不好受,特别难。”
缚仙索的存在有些碍事,影响他抱紧钟离,他便就把缚仙索给收回了。
感受到身上的束缚消失,钟离抬起手,摸了摸宁渊的头,道:“没哭吧?”
“哭了,哭了很多次,每次一想到师尊就整宿睡不着,都快患有抑郁症了,你都不知道。”宁渊委屈巴巴地说着,“师尊,你都注意到我了,还和师弟师妹聊得那么开心,是故意让我嫉妒的吗?”
钟离笑道:“有点吧,为什么都同住一家客栈的还要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