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宫士郎话说到一半突觉不妥,慌忙改了词。
“什么?”宁渊问道。
“你们两个都同样聪明,令人讨厌。”
“你现在可是客人,对主人家说这种话,不大好吧?”宁渊不恼,挑眉道,“不过,我就当你夸我们,饶你这一次吧。”
卫宫士郎扁扁嘴:“用不着。”
钟离恰巧从他们身边经过,脚步匆匆。
远坂凛还站在门口,没有走。
不过她在的位置看不到会客厅,又有电视声的掩盖,也听不到这边的谈话。
不过片刻,钟离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手中拿着一件厚厚的毛呢大衣。
见两人都看着自己,路过的钟离专门停下脚步,解释道:“远坂出门没穿外套,虽有司机送她,但车上也不是穿毛衣就适宜的温度。”
“好,你也别在外面站得太久了。”宁渊说道。
宁渊的叮嘱就像是白开水一样,平平淡淡的,但旁观者卫宫士郎却感到奇怪。
正常人不都应该把关注点放在远坂凛身上吗?
就像卫宫士郎一样。
毕竟远坂凛没有穿外套,在这二月初的夜晚,自是寒意逼人。
可是很自然地就把重心放在了钟离身上。
这算什么呢?
或许自己把重点放在远坂凛身上这件事,在旁人看来,也很特立独行吧。
卫宫士郎很容易想通,开解了自己。
“嗯。”钟离应了一声,抬脚便朝门口走去。
远坂凛等的时间不长,见钟离过来,就把肩上披的毛毯拿掉。
钟离接过远坂凛手中的毛毯,又把大衣递给她。
“门外冷风在吹,你先穿上再出门。”
“好。”
等到载着远坂凛的车远去,钟离还没有迈动脚步,依旧站在原地,远远看着汽车的尾灯。
“她走了。”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自钟离身边响起。
而在钟离身边,并没有人。
独独钟离一人形单影只地伫立在主楼台阶之前。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并没有吓到钟离。
正常人或许感受不到卫宫士郎的靠近,但钟离何许人也?
早在钟离和远坂凛出门的时候,钟离便注意到了身边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正是卫宫士郎。
这人隐着身形,不肯露面,也不肯出声道别。
在钟离拿衣服路过餐桌的时候,就把设置在卫宫士郎身上的禁制解除了。
卫宫士郎发现自己能动了,也不多和宁渊闲扯,跟着钟离就走了过来。
留着在餐桌前孤身一人的宁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在宁渊心中,卫宫士郎俨然成为一个畏手畏脚的缩头乌龟。
只能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散发一点点微弱的亮光。
然而,卫宫士郎会跟出来,钟离一点都不意外。
钟离会解开卫宫士郎的禁制,本身就有让他跟来的意思。
“你知道我和她聊天聊了些什么吗?”钟离侧头,看向显露出身形的卫宫士郎。
远坂凛离开了,卫宫士郎也不需再隐身遮掩。
“什么?”
钟离道:“她说,我今日能邀请她前来,她很感谢,很多缠绕在心头的繁杂问题都有了眉目,眼前一片光明。”
“是吗?那便好。”卫宫士郎垂眸,白发全都高高梳起,随风飘动,仍旧是张扬的。
“她说,人总会变得不同,但笨蛋永远是笨蛋。”说到这里,钟离不由得轻笑。
晚风吹起他垂在身后的长发和耳饰,清脆的碰撞声宛如风铃,婉转动听。
卫宫士郎也笑道:“怎么会呢?明明最开始远坂都没有认出来我。”
“她还说,家里少一个人也不会怎么样,不就是家务吗?她自己会打扫。”
“嗯。”卫宫士郎道,“远坂又在逞强。”
钟离没有再说话。
偌大的地方,只有两个人。
两人没有说话,也未曾觉得空旷与尴尬。
卫宫士郎突然开口,打破了寂静。
他说道:“钟离,有一个问题。”
“你说。”
“平行时空的另一个你,还是你吗?”卫宫士郎轻轻地说道。
钟离没有回答。
良久,久到卫宫士郎以为这个问题就这么过去了,钟离才说道:
“我不能回答,因为我也陷在同样的问题之中。”
卫宫士郎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钟离:“什么?”
钟离却转身,避过了这个话题。
“回去吧,你不是还没吃饱吗?”钟离背手在身后,眉目轻挑,说道。
卫宫士郎跟上钟离,说道:“还没。话说回来,你怎么能欺骗我呢?”
“骗你什么了?”
“远坂会来这里,你怎么不提前说呢?你提前说了我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嗯,这没办法提前说。”钟离摸了摸下巴,犹豫地开口。
卫宫士郎不解,问道:“这有何不可?”
“因为远坂是留你吃饭后才叫过来的。”钟离眨了眨眼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先,她后,没办法提前告诉你啊。”
卫宫士郎:“……”
“你故意的?”
钟离没有掩饰,诚实道:“对啊。”
卫宫士郎没有骂人,咬紧后槽牙,道:“你很过分。”
“还好吧。”钟离抬眸想了想,道,“对你来说没有损失啊,毕竟看你挺开心的,远坂也挺开心的,对她也没有损失。”
卫宫士郎摊手,瞪大双眼,好似有很强不满,道:“远坂穿那么薄,一路跑过来的,她进屋的时候,手凉得都没有血色了。这怎么能算没有损失呢?”
“啊,这样啊。”钟离意有所指地点点头。
“你什么眼神?”卫宫士郎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钟离还是用那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卫宫士郎,没有说话。
“干什么!你不自责吗?”卫宫士郎实在是不舒服,怒道。
钟离收回目光,点头道:“有些。”
卫宫士郎道:“这还差不多。”
“不过,你观察远坂观察那么仔细,都没有给她递一件衣服,真是……”
“真是什么?”
“……不称职。”
“她不是我的Master了,我为什么要称职给她递衣服?况且,这是你家,我从哪里找衣服?”
“士郎就不会这样。”
“嗯?”卫宫士郎有点跟不上钟离的脑回路。
钟离解释道:“少年士郎绝对不会让远坂跑这么远,也不会避开远坂不见,更不会让远坂伤心。果然,还是少年士郎好。”
钟离摇摇头,抬脚便走,留下卫宫士郎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很久之后,钟离都回到了房间里,卫宫士郎才咬牙切齿地说了句:“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