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二惊愕的瞪大眼睛。
打死他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满以为林选写了一封信,骂圣上老不死,这辈子也别想回皇城了。
谁知道,薛丁一解释,这封信竟然成了圣上削藩的导火索。
想想也没错啊。
削藩那么大的事情,一旦有了苗头,势必会引起来皇亲国戚和各地王侯的共同反对。
哪怕只是动一个最小的王爷,大洪皇帝都要说出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否则,就会让那些藩王感受到威胁,甚至为了自保,私下联合准备反抗。
可现在不一样了。
谁要是反对,大洪皇帝完全可以一拍桌子。
反了你们了!
一个勇善王都在骂朕了,北边那几个藩王查出来罪证,我还不能收拾了?
说我不讲道理,那我就是不讲道理。
老子神龟虽寿,早晚会死,不在乎那些了。
面对一个失去理智的皇帝,所有人只能退避,而且祈祷不要惹火上身,也就不会有人阻挠。
“师父,难道,难道这是选殿下和圣上商量好的?故意写了这么一封信?”
明白了这封信的价值所在。
冯二不能不怀疑,是不是两个人早就商量好的。
否则,怎么那么巧,皇帝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压制藩王,选殿下就给提供了这么好的机会。
薛丁微微摇头:“商量肯定不会商量的。
不过,我现在开始怀疑,圣上对选殿下是不是故意而为。
以前圣上就有削藩的打算,只是一直受伤病困扰,为保逸劳国稳定,才迟迟没有动手。
直到殿下为圣上解除了蛊毒,圣上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可单纯没有后顾之忧,却也没有任何理由发动削藩。
正巧,殿下当初在朝堂上主动求一个王位。
圣上毫不犹豫允诺,接下来就是派忠义王护送。
忠义王身死,开启了圣上的削藩大计。
万事开头难,动第一个藩王的时候,一定会引来其他藩王的激烈反应。
偏巧,又是殿下一封书信,让削藩大事,变成了父子置气的小事。
此刻想来,这一切环环相扣,时间推进的恰到好处。
天下哪有这么多的巧合,一定是有人在推动。
或许,从圣上同意把选殿下发配寒城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有了现在的打算。
反观选殿下。
那是何等的睿智。
当初大殿前,圣上对他已经宠爱到了极限,偏偏殿下竟然当着整个朝堂大骂圣上。
这都不是单纯的恃宠而骄了。
这是不忠不孝。
殿下怎么会那么蠢,给自己落个不忠不孝的名头。
咱家猜想,选殿下应该也是看出来逸劳国朝纲稳固,但国内最大的问题还是藩王林立。
若留在皇城当太子,于国无益。
倒不如远离皇城,谋定大事。
此刻想来,说选殿下要谋反,那是可笑至极,这逸劳国谁还能比殿下更能接手。
反倒是殿下与圣上分离,以后如果对逸劳国的藩王大打出手,谁都找不到圣上的麻烦。
尤其是这次,一封信惹怒圣上。
圣上把矛盾转移到选殿下和藩王之间。
殿下以后不停消磨藩王的势力,也就顺理成章。
这父子二人虽然没有商量,但所做的一切都是同一个目的。
冯二,你说他们父子二人这貌离神合的操作,漫说逸劳国,即便是整个南朝,放眼天下,还有几人是一合之敌?”
薛丁一通分析。
冯二彻底傻眼了。
小太监此刻就感觉自己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那些大人物哪怕是一句话一个动作都透着那么的深不可测。
激灵灵打个寒颤,冯二颤巍巍道:“师父,如果真是这样,那殿下以后将遭遇无法想象的困难啊。”
“嗯,咱家猜想,这也是圣上的有意而为。这天下能成君王者,哪一个不是历尽千辛万苦,如果选殿下能在削藩一事上功成,估计圣上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其定为太子。”
说到这,薛丁又笑了,伸手点了下冯二的脑袋。
“你这东西,刚才听到咱家说什么了?”
“啊?啊!师父,刚才师父说这落雁亭有损皇室威严,准备拆除。”
私下议论皇室是重罪,宦官私下议论朝政也是重罪。
今天薛丁对冯二说的话,每一句都够他死一次的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当然要找补回来。
冯二不傻,立刻转移话题。
薛丁笑着摇摇头:“御花园的一草一木都有宫廷礼官负责,我内务府也不能随意更改。落雁亭的事就暂且记下。不过,勇善王书信一封辱骂内务府总管,简直不能忍,去把这封信的内容传出去。让人都知道知道,勇善王是何等狂悖。”
就像刚才薛丁分析的那样。
林选这封信是大洪皇帝正当削藩的由头。
既然是个由头,那就不能瞒着,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才行。
这也是为什么,大洪皇帝都那么愤怒了,却没动手撕了这封信的原因。
冯二眼前一亮,双手接过信纸。
“小的这就去安排。”
“等等,你别亲自出手。想办法,把信传到二皇子舒殿下那里。这等抹黑选殿下的事情,没有人比舒殿下更合适了。”
薛丁嘱咐了一句。
冯二差点笑出声。
这哪是抹黑选殿下啊,这首龟虽寿如果从舒殿下那边传出去,回头林舒就要承受圣上的怒火了。
还有那些藩王问起来,谁传的这封信,一定也会把林舒骂的狗血淋头。
这真是坑死二皇子的操作。
……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皇宫外,一辆马车慢悠悠前行。
赵恒言和韩远通分坐两边,此刻两人的眼中全都是震惊加恍然的复杂色彩。
薛丁都能分析出来的事情,他们分析得自然更加透彻。
“赵兄,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削藩而为,那很快,选殿下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了。别的也就算了,关键是选殿下手下未必有足够的人手来推动此事啊。”
韩远通略有担心。
赵恒言则是挑开车帘,看向外面骑马随行的寒纵几人。
“你我能想到的问题,圣上肯定也想到了。可圣上还是这么做了,那就证明,圣上对殿下有信心。这信心就来自他们。”
“他们?”
看着寒纵那几人,韩远通依旧摇头:“他们能有多少人。”
“多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是选殿下的嫡系。”
赵恒言手指敲打着车窗,片刻之后,忽然回头问道:“韩兄,你可曾记得,十年前陛下率军追杀逆贼林参至寒城。班师回朝时,有一支万人精兵没有随军一起回来。当时,那支精兵是谁领的?”
韩远通一愣。
都是逸劳国老臣,对这些事倒也知道。
他的眼睛猛然瞪大:“柱国大人!是柱国大人的亲兵!”
“没错。”
赵恒言微微一笑,冲着车外大声喊道:“转道,去柱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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