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议事阁。
其他人走了,显得整个大殿都清净了不少。
太师风璧铎站在下方,脑海中还回转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大洪皇帝一直看着窗外。
安静持续了好久,皇帝才缓缓开口。
“太师,祭天的日子选定了吗?”
“回陛下,臣又推衍了一番,若是执意要办这祭天大典,有两个日子合乎天时。”
“说!”
“一个是三日前。”
大洪皇帝:???
你是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呢,跟我这扯什么玩意儿,三天前最合适,那我还办个屁啊!
“三日前,天生异象,皓月当空,突现九星连珠。钦天监查阅南朝百年天象记载,连日推衍,发现此等异象本该在三日后出现,不知为何提前了。恰逢当夜,宫中走水,是以臣等也无法准确判断,此为吉兆,还是凶兆。”
“九星连珠,宫中走水,都已是过去,有何意义。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三日后。”
大洪皇帝:???
什么玩意儿,你刚才不是说三天后的九星连珠提前到三天前了吗。
那三天后还有什么?
“回陛下,三日后本该是九星连珠,不知为何突然提前,以致天象混乱,臣等尽心推衍,发现三日后,会有狼逐日。此等天象十余年难得一遇,但祸吉难料,是以……”
“传旨,三日后举办祭天大典。”
大洪皇帝一句话。
这次换风璧铎:???
陛下你闹呢,我都跟你说了,狼逐日的天象有问题,你拿来祭天。
好家伙,你是真的准备把天给祭死吗?
更重要的是,祭天大典的一切筹备还没个影呢,三天时间哪够做准备的。
不说别的,咱那些明王雀都运不来啊。
“朕不等了。此番祭天,本就是搏一个天机出现,朕要问天意。天若有意,一问便知。天若无意,即便是烧尽整座皇城,又有何用!”
“陛下,还是从长计议吧。臣这就回去,尽力推衍,看还有没有其他日子。”
“朕说不用了!”
大洪皇帝猛的一拍桌子。
“朕等了十年了!这十年,你可知朕多少次夜中惊醒,寒边王的恶毒诅咒尤在耳边,心口的伤疤都要钻到朕的脑子里去了!不等了,就三天后,无论筹备的怎样,无论钦天监炼制的丹药功效如何,朕都要试上一试!”
风璧铎不敢说话了。
圣意如此,再劝也没用。
“钦天监会竭尽全力,臣告退。”
风璧铎拱手,倒退着出了议事阁。
当殿门关闭,大洪皇帝捂着心口,缓缓坐下去。
手心之中,齐整的龙袍突然裂开条缝,透过缝隙,就能看到大洪皇帝的心口正中间,有一道刺眼的伤疤。
突然!
那疤痕猛的裂口,好似一只睁开的眼睛,透过龙袍,看这大洪的江山!
……
马蹄声响,车轮转动。
皇城大街上,林选不知哪来的兴趣,拉着赵恒言仔细询问。
“赵大人,你说的那些文人示子,就这么想当个传令官?”
只要是和祭天大典有关的事情,林选现在就无比关注。
刚才他已经弄清楚了。
为了举办祭天大典,各部都曾一起出谋划策。
这种遍及全国的头等大事,虽然是在皇城里办,但逸劳国十八郡都应该感受到。
所以,吏部这边就提了个议。
派传令官,在祭天大典之后,前往逸劳十八郡,宣读大洪祭天诏书。
这个差事,说好也好。
毕竟是外出公干的美差,每个郡派一名主传令官,两名传令协从,配禁军护送,外出公干,妥妥的公费旅游。
说不好也不好。
因为传令官作为的通传的工作,就没事了。
留在各郡,无人管,回了皇城,顶多就是受个名誉封赏,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皇城内,在册的官员,没有人愿意接这种差事。
大家都扎根皇城那么多年了,谁会舍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有那功夫,还不如等着上头出了空缺,走动走动,把自己的品级提一提呢。
所以,传令官,必定要招新人去做。
而大洪十年来,进京考取功名的人不计其数,滞留皇城的更是数百之多。
大家都等着空缺,好走马上任呢。
现在一下子出了几十个官位,不管好坏,先吃上这份皇粮再说。
林选就不明白了,这种吃上一段时间,就会断了的皇粮,有必要抢破头吗?
“殿下有所不知。
自陛下登基以来,广纳贤才,年年都会举办科考。
无数文人示子蜂拥而至,只要是能进了殿试的,无论最终成绩如何,全都入官籍。
可那么多人,职位是有数的。
很多人为了等个空缺,天天侯在吏部大门前。
最长的都等了八年之久。
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天赐的良机。”
林选明白了。
其实就是寒窗苦读十余年,好不容易上岸了,才忽然发现岸上人挤人人挨人,只能留在船上等。
不等,就自己跳回水里去。
等,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逸劳国的隶制有问题啊。
没那么多空缺,为什么还要年年举办科举?
这不是忽悠人玩呢。
皇帝就没考虑过这事?”
林选觉得不对劲,大洪皇帝那么精明的一个人,面对这么明显的浪费人才现象,早该做出改变了。
可整整十年,没有丝毫变化,他还怎么有脸说自己重贤用才?
等了半天,没见赵恒言回答他。
林选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就发现那位刚正不阿的赵大人,扬起头看车帘,巧妙避开了他的目光。
干什么?
为什么会心虚?
“选殿下,吏部掌管隶制,有没有空缺,自然是吏部各位大人说了算。这空缺该给谁,也是吏部各位大人说了算。那些即便是考中的状元郎,有没有能力胜任空缺,当然还是吏部各位大人说了算了。可惜,许多士子家境贫寒,很难让吏部的大人发现他们能胜任哪里的空缺。”
薛丁也在,忍不住解释了几句。
林选愣了几秒,突然醒悟。
好家伙,人不可貌相啊!
别人贪都是搜刮民脂民膏,赵恒言你是瞄准了官脂官膏!
逸劳国的官风,从你这根上开始就吹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