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东仓君说天一道人有跑进了灵山的迹象,顾娇愈发不解。
灵山里已经没有夜叉国,也没有灵山神君。
什么都没有了。
他去干什么。
不管如何,得先抓到他。
“老朽听小鼠儿说那道人也许是往灵山去了,就沿着天一观后门,一路寻了过去。”东仓君一边跟在顾娇身后飞奔,一边气喘吁吁的说。
“那道人走得很快,老朽也是用了法力,才能跟上。看他那样子,应该是有些道行,并不是在道观中那副模样。”
原来,这个老道都是装的。
顾娇微微皱了皱眉。
不光是胡好好,连自己,都被那道人骗了。
从一开始便露出软弱无能任人宰割的模样,又痛哭流涕的不断求饶,让人真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道人,不过是被顾冥利用。
原来,是个既卑鄙又阴毒的家伙。
怪不得顾冥会用他呢。
一丘之貉。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夜色中,月恬风朗,夏夜里的灵山,虽然灵韵已散,却仍是极美的。
风中的花草清香,头顶上掠过飞鸟扑棱棱的翅膀,参天巨木倒伏在地上,却从断口处生出了细小的绿芽儿。
一些小动物听到声音,悄悄探出头来,一双双眼睛在黑夜里放出幽绿的光来,又被顾娇与东仓君飞速经过的身影吓得缩回脖子,激得地上的草叶子一阵乱晃。
顾娇此时无心欣赏灵山的夜色。
她只觉得,不能叫天一道人,趁着夜色逃走。
不知追了多远,顾娇远远看到前面,有一个正在飞速前行的人影。
果然如东仓君所言,在这样陡峭难行的山道之上,那道人却如履平地,走得极快。
定是用了方术。
她先默默跟在那道人身后走了一段,见他仍未发现,只是闷头前行,便从袖中抽出一把黑伞,往后一丢,正好罩住了东仓君,把它藏了个严实。
随后,顾娇提气跃起,在空中轻轻翻了一个跟头,便落在天一道长的面前。
“!”
天一道长正一门心思的盯着前方赶路,不想顾娇陡然出现在眼前,吓得他脚下一滞,差点摔个跟头。
“道长要往哪里去?”
顾娇盯着这个面目普通的中年道人,声音冰冷。
“顾,顾娘子……”
天一道长发着抖,正想弯腰作揖,却被顾娇手一扬,推了个跟头。
他只觉得一只手又冷又狠,重重推在自己面门之上。
可顾娇身形未动,她离自己好有好几步远,天一道长根本就没看清,这只手是从哪里伸出来的。
看不清,也不耽误他被推得仰倒,直直往地上摔去,几乎跌断脖子。
等他从地上坐起,脸已经迅速的肿起来了。
“娘子……求娘子饶了贫道,贫道再不敢了……”
他心里知道这娘子必然已经大怒,赶紧跪在地上磕头,不断求饶。
“你喷到好好眼睛里的东西,赶紧把解药拿出来。”
天一道长肩膀一抖,“娘子,并没有解药。”
“什么?”
“那药粉是上仙给我的,给我的时候,就没有解药。”
“那个药粉,是当初上仙怕竹林里养的妖物跑出来时,贫道及弟子们无法应对,就给了贫道这个药粉,说只要妖物往结界来,就用这个药粉撒它,它就会退回去了。”
天一道长跪拜在地,口中不断求饶,他把额头抵住地面,根本不敢抬头看顾娇。
可他同时把一只手,悄悄伸向自己的腰间。
顾娇眼中金光一闪,唇边带出一丝冷笑。
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竟然还想故技重施。
“真的没有解药?”
“娘子明鉴,真没有。”
“那便不留你了。”
顾娇右手翻起,指尖微翘,中指抵住大拇指,弹了一指。
“啵”的一声。
空气一凝,半空中,似乎出现一道巨大的波纹。
天一道长身后的一棵大树应声而断。
而他在这致命的瞬间,抽出腰带上的软剑,挡住了这狠狠一击。
“喔。”
顾娇淡淡一笑,“道长总算是露出真面目了。”
“哼。”
天一道长面露狰狞,又从身后抽出拂尘,捏在左手中,“顾娘子,让我天一来领教领教你的本事。”
话未说完,他将拂尘一晃,右手那把雪亮的长剑,抬手便向顾娇刺来。
顾娇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她只是闪身避让,那天一手中的剑式强硬霸道,剑光闪闪,招招都冲着她的要害而来。
他的动作极快,快得几乎看不清。
可顾娇的修为比他高得多。
他自以为极迅猛凶悍的剑法,在顾娇的眼中,仿佛慢悠悠的太极,一招一式,又是凌厉的打法,就显得十分好笑。
连胡好好如今的剑法,也比这老道强多了。
顾娇看了他几招,觉得没有必要继续再看,便伸出二指,往下一点。
正好点在了天一道人的右手腕上。
他只觉得手上剧痛,那剑立刻拿不住,掉落在地。
他咬牙抿唇,又用左手拂尘,往顾娇面门打来,顾娇双眼一冷,轻轻呼出一口气。
拂尘“蓬”的一声,爆出火花,霎时烧做一团。
逼人的热浪让天一道人不自觉松手,眼睁睁看着陪伴了自己多年的拂尘,烧做了一团黑灰。
他这时才明白。
怪不得,当初上仙一见这娘子便逃了。
他踉跄后退几步,换个方向,又往前逃去。
上仙给自己的宝贝还在身上,只要找到那只大蟒,就可用宝贝收服它,让它乖乖听话。
这娘子虽然厉害,难道还能厉害过那只大蟒吗?
他用法力点在自己双足之上,拼命往前奔跑,山道两边的树木,化做一团一团浓绿的影子,从身侧一晃而过。
剑术也就罢了,算不得顶尖,但几十年来,为了修炼这异于常人的双足,他可是全心全意,花费了无数的心血精神,在奔跑一途上,他不信还有人能跑得过他。
天一道长这样想着,心中暗暗得意,面上忍不住浮出一丝抑制不住的笑意。
而这笑,却在看到前面那个裹着一身黑袍的身影时,全数化做了恐惧与惊愕。
“怎,怎么可能?”
他瞪大眼睛,口中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