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喜雨心头一紧,眉头死死皱了起来,右手握在刀鞘上,沉着脸四处寻找蓝清。然而,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找了三遍,也没找到她,刘喜雨这才确定她是被掳走了。
他愤怒地一脚踢飞了一个圆凳,恨不得立即将那伙贼人找出来剖皮抽筋。眼下也不知蓝清被掳走多久了,他要尽快借力寻人。
“岚岚不见了。”刘喜雨奔进秦王府,对正在对弈的宋瑄和柳妙璎说道。
“什么?姐姐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柳妙璎惊讶又慌张地问道。
“我刚刚回家,发现她不在。四处都找过了,没有。”
“若是白日里就有人潜入你家掳走了蓝清,如今怕是已经离开燕京了。”宋瑄皱眉说道。
“那怎么办?”柳妙璎急得跳脚。
“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刘喜雨又说。他们原本以为此生都不会有子嗣,谁知蓝清竟突然怀上了孩子,夫妻俩喜出望外,但还不足三月,便没有告知旁人。
“好消息是,那伙人不会伤害蓝清,甚至会对她妥善照料。坏消息是,发现她失踪较晚,寻找起来有一定的难度。”宋瑄分析道。
“阿雨,你先冷静下来,我将所有人手都派出去寻人,必定能寻到线索。”见刘喜雨的娃娃脸已经变成了苦瓜脸,宋瑄安慰道。
“多谢王爷!”刘喜雨躬身行礼道谢。宋瑄手下的暗卫各个神通广大,有他们相帮,就算不能立马找到蓝清的下落,找到有用的线索还是不成问题的。
严格来说,失踪之后三个时辰内寻人是最有效的,但刘喜雨今日绕到了青龙大街上去徐记干果铺子买了蓝清最爱吃的酸枣,归家比平日晚了一些。据家中情形推测,蓝清可能在当日一早就被劫走了。
前些年,或许是因为前朝遗臣及所谓的义军寻到了另外一个有前朝皇室血脉之人,对蓝清似乎放弃了抓捕,这也让刘喜雨夫妇放松了警惕。
虽然出于谨慎,他们还是用了一些障眼法,但心态终究还是慢慢放轻松了,以为往后再不必因蓝清的身份问题而忧虑。谁知,就在他们因蓝清怀上孩子而欣喜时,老天爷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刘喜雨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如今的局面还不算太糟,他相信蓝清一定会见缝插针留下线索,他也相信宋瑄的暗卫都是本领过硬的,一定能将蓝清找到!
被许多人惦记的蓝清,此刻就在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里。她身边坐着许久未见的白师姐白汐和师父白老先生。马车早已出了燕京,正往西北方向快速跑动。
白汐早已不是当年和蔼可亲的模样,她易了容,扮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眼角微微挑起,双眸满含讽刺和不屑。
白老先生待蓝清却一如既往地慈爱,他也简单易了容,扮成了不引人注目的行商。
只听他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岚儿,你太任性了,这一点真是与你母亲一模一样!当年她执意要嫁给陆无涯那个人面兽心之人,不顾咱们这些忠臣的反对,义无反顾地与野心勃勃的陆老五成了亲,可结果怎么样呢?”
白老先生饮了一口热茶,语重心长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母亲就是前车之鉴。她怀你的时候,怀相就不好,生产的时候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被昂贵的灵药救了一条命,但从此落下了病根。”
“姓陆的依仗你母亲的信任,在她调理身体的药膳中加入了慢性毒药,药毒成年累月地侵蚀她的肺腑,等我们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至死,她都不信是枕边人动的手。”
“对你,我们这些老臣都是尽心竭力地保护和教导。西北形势混乱,我便将你带至苏州,又给你找了柳妙璎这个上好的挡箭牌。原本待你长大了 ,我们便会将你的身世告知于你,谁知被义军掳走的陆老五竟然没死,还阴差阳错被你碰到!”
“你那时年纪小,被他哄骗了,师父也不会责怪你。但回到凉州后,你也发现了陆老五的野心,为何还不回到师父这边呢?”
蓝清小心翼翼地护着腹部,面无表情说道:“师父难道就没有私心吗?养育、教导我,也不过是为了让我成为一个合格、听话的傀儡吧?”
“狼心狗肺!我爹娘待你比待我这个亲生女儿还好,你竟敢说出这种话!”一直一言不发的白汐怒斥道。
白老先生瞥了女儿一眼,白汐便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偏着头坐着。
白老先生带着几分委屈说道:“要培植傀儡,我们随时可以扶植十个八个的。待岚儿你,我们却是当作女帝在教养。”
“我知道龙椅上那位在想什么,不过是想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小把戏。我也知道,你一定是向朝廷告密了,否则龙椅上那个蠢货怎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暗杀掉我们的人?”
“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怕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让你知晓的关键人物,大多都只是明面上的钉子,拔掉一个还有更多,根本无关紧要,且其中还有许多陆氏和义军安插的钉子,龙椅上那位拔掉他们,反而帮了我们大忙。”
说到此处,白老先生认真看了看蓝清,想从她脸上看到惊诧、懊悔的表情,然而他失望了,蓝清仍然面无表情地端坐于正中,静静听着他说话,就像在听旁人的故事。
白老先生摸了摸被打理得顺滑的胡子,继续说道:“龙椅上那个蠢货,自以为是地在背后煽风点火,想让我们和义军、陆氏先斗起来,待我们寻得了宝藏,再将我们一网打尽。我顺了他的意,和义军、陆氏小小斗了几番。”
“义军发现的那个所谓的有前朝血脉之人,也是我们安排的人。那就是个实打实的假货。龙椅上的蠢货以为那人真有用,为了寻到宝藏,不惜将他手中掌握的线索抛出。”
“义军自以为得到了藏宝秘地的线索,带着那假货去寻,结果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姓陆的缩头乌龟一看义军全军覆没,便躲进龟壳里不敢再冒头。他们那些蠢货都不知道,前朝元氏的血脉,只有你一人。如今,还多了你肚子里那个。”
蓝清猛然抬头,以锐利警惕的目光看向她曾经的师父白老先生,问道:“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见蓝清偏头看向窗外,白老先生说道:“你不必想着逃跑,也不要妄图留下线索。你的本事都是师父教的,所以在我眼皮子底下,你是无法得逞的。”
“忘了告诉你,为了扰乱寻你之人的视线,我安排了五队人马同时出京。秦王再厉害,恐怕也难以寻到线索。”白老先生补充道。
蓝清虽然仍表现得镇定自若、无动于衷,实际上内心已是慌乱不已。白老先生不愧是教养她长大之人,把她的习惯、性情摸得十分透彻,她似乎毫无招架之力。
白老先生的一番排兵布阵,的确给宋瑄手下的暗卫打探蓝清的下落造成了巨大的麻烦。即便他们比最出色的斥候还厉害,但面对同时出现的诸多似是而非的线索,他们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辨别真伪。
“能不能用细犬呢?”柳妙璎提议道。自从她得知蓝清被掳走的消息后,就一直焦虑不安。
宋瑄皱着眉头说道:“细犬怕是无用,白老头知晓我们一定会用各种手段展开搜寻,他就一定会用些掩盖气味的法子,更何况,他妻子是既通晓医术又擅长使毒之人,必定能够给他弄些掩盖或者改变气味的东西。”
先前有宋瑄派去盯着白老先生一家的暗卫发回消息,说白老先生和他女儿白汐秘密离开了凉州,向京城方向来。如此可推测,劫走蓝清的,不是义军也不是陆氏之人,就是白老先生。
“还没有消息吗?”柳妙璎担忧地问道。
宋瑄拦过她,柔声安慰道:“别着急,再等等,会有消息的。”
几个时辰后,暗卫们陆续回来复命。只是,他们带回来的消息都比较粗糙,除了能查到有六队人马出了燕京城,且都往西北的方向去,其他一概查到。
对方不仅使用了障眼法,还有高手在一路上清理、伪造痕迹。顺着“线索”查下去,只会陷入死胡同或是被误导着离目标越来越远。
“也许我们的方法错了,白老头带走蓝清,目的一定是要利用她的前朝血脉去取宝藏。我们只要能找出宝藏所在地,就能找到蓝清。”宋瑄沉吟片刻后,说道。
刘喜雨听了这话,一拍脑袋,风一样跑了出去,不多时又风一般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平安符。
“这是岚岚几日前给我的平安符,说是在大相国寺求的,大师开过光的,能保平安,让我一定要好好戴在身上,不能弄丢了。现在想想,岚岚她一向不太信这些,突然赠予我平安符,如今想来十分奇怪。”刘喜雨一边说,一边将平安符递给宋瑄。
“你怀疑里头装了重要的东西?”宋瑄一边问,一边仔细观摩那平安符。
“是的,这个平安符一定有蹊跷!”
“听阿雨哥哥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咱家三个孩子满月时,姐姐也都赠送了平安符,说包裹那平安符的绣袋是她自个儿绣的,让我好生保管。据我所知,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刺绣!我这就去把那些平安符都拿来!”柳妙璎激动地说道。
刘喜雨的一个平安符加上柳妙璎取来的四个平安符,整整齐齐放在秦王府书房的书桌上。宋瑄将四个绣袋一一打开,取出里头的平安符,仔细查看。
让他们失望的是,绣袋里除了平安符并无他物,而平安符上除了符文也没写旁的内容。
宋瑄、柳妙璎和刘喜雨三人将绣袋和平安符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均未发现任何异样。
“难道是咱们想错了?”柳妙璎嘀咕着,略带沮丧。
宋瑄反复摩挲平安符,说道:“这纸似乎有些厚,不是通常用来制作平安符的黄纸和桐叶纸张。我曾在一本古书中看到,说是有一种特殊的纸,若是其上的字用特别的墨汁写出,则干涸后字会消失,但将纸放入水中后,字迹就会显现。”
“这几个平安符,可能就是用那种特殊的纸制成的,且蓝清用了特别的墨汁留下了信息。”
“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试试吧!”柳妙璎激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