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宁?”
曹府外,许褚摸着下巴望着飞窜过去的背影出神。
也不见兵马入城,这厮怎么先回来了?
思索一阵,许褚实在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重新依靠门柱假寐装死。
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笑意。
年前陈十有孕,以后他许家崽也能进到青苗演武堂听课了。
以后,他也是‘爸圈’的一员了!
看谁还笑话他‘你没孩子,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嘈杂的脚步声再度响起,许褚紧紧手中长刀眯开一条眼缝。
身影由远及近,片刻就看到三人行至府门前。
许褚上前一步,九尺战刀重重磕地,溅起地面一圈积雪。
声若壮雷断然喝道:“滚!”
与陈丛入曹府不同。
陈丛那厮没脸没皮,吃丈人的住丈人的,登临曹府那叫回家。
旁人这个时间点登门,除紧急军情外,根本无需盘问,一律驱赶便是了。
“许将军。”
郭嘉瘦弱的小身板被风吹得瑟瑟,于怀中掏出一封手书递到许褚面前。
欲言又止。
看看腰大十围凶光乍现的许褚,再看看身侧熊罴般的华雄、狼豹般的张绣。
一时间实在估算不清双方武力孰优孰劣。
再者...
郭嘉很怀疑,若无曹操亲命,许褚会助他脱困...
咬咬牙,继续道:“有劳将军,待天明之后将此书转交主公。”
“嗯。”
许褚接过手书收入怀中,面露不耐道:“还有何事?”
郭嘉暗暗叹息一声,瞧见许褚这般态度,更加确信许褚必不助他。
毕竟先前陈丛入曹府,对方可是连眼皮都未曾动过一下...
“无事。”
再看一眼曹府鎏金匾额,似是在与往日闲适做着无声告别。
晋阳再好,那也是边塞战乱之地,风急如刀,沙烈如灼,怎么可能比谯县、洛阳还舒服?
可他面见曹操无门,最后丁点希望的曙光随之破灭,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所幸陈丛开具的条件还不错,环境差些便差些吧。
旋即,三人身影重新消失在风雪之中。
...
书房仍亮火烛。
此时曹贼还不知女婿背刺痛失大才,伏案着书。
思各间战役收录其中,辅以自身心得体会注解,时而奋笔疾书,时而驻笔神思...
门动风雪灌入带来丝丝凉意。
曹操也不抬头,夤夜所致而不叩门者,除那倒霉女婿外不作他想。
“寿春事平?”
“嗯,袁蜜水假死脱身,其后跟随回转大军折返谯县。婿马快,引华雄先归。”
陈丛脱下外袍挂好,转至案前便见曹操着作兵书,又恰至‘百骑破美稷’。
顺手翻倒扉页一观,龙飞凤舞书——《孟德新书》
当时笑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青史还未流民时,已有凶名传万世。
可惜在原定历史时空中,孟德新书并未流传下去,只留下本书名和千古疑团。
如今形势有变,只要曹操能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荡平天下,少了百年战火纷飞,此书必定收录皇室书阁与史共流传!
曹操嫌恶的拍开女婿咸猪手,顺势合上书页丢在一旁。
“听闻玄德授封试领扬州牧?”
陈丛点点头:“咋?岳父还想着红脸关二呢?”
曹操也不否认:“刘备两个兄弟皆为万人敌,何人不爱?为父求贤若渴,自不例外。”
陈丛咂嘴道:“刘备势弱,欲居庐江而不得,正是施恩好时机,岳父既然这么喜欢,何不帮忙出兵拿下庐江刘勋,卖哥仨个人情?”
“屁话!私交归私交,军事归军事,政事归政事,岂能一概而论!”
曹操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话锋一转。
继续道:“年后为父还要屯军兖州防备各方,华雄便留下来吧。”
陈丛摇头:“华雄不行。”
“为何?”
华雄当然是要和张绣一道,先行护送郭嘉跑路咯!
但陈丛能说吗?
显然不能啊。
“岳父啊...”陈丛眼珠一转,情真意切道:“华雄再好,终究不是亲族之重。虎豹骑,镇过之器也,岂能久托外人之手?岳父要用,便用子和吧。子和在关中进学半年之久,又熟悉虎豹骑作战方式,统军之能还在华雄之上。”
曹操也不纠结。
事实上统军之人为何他根本不在乎,他只在乎薅到女婿羊毛。
虎豹骑作为由晋阳强将训练成军的强骑,在中原一带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虽然近来曹操并无用兵打算,但搂点牌面兜底还是很有必要的。
顺带以备不时之需,主要是牌面!
起码让街坊邻居们看看清楚,谁才是周围一带最闪耀的霸主。
“子宁可调虎豹骑屯驻兖州者几何?”
“三千。”
“多少?”曹操吓了一跳,声音不由高八度。
他是要装比不假,可他亦知并州局势不稳。
虎豹精骑拢共四千,给他三千...
奸恶狡诈如曹贼,此时竟觉得脸皮有点发热,心中亦有些小小的感动。
这也就是亲女婿啊...
果然还是自家人用得省心...
“咳,子宁尽许精锐屯驻兖州,于并州无碍乎?”
陈丛表衷心般摆着手:“只要岳父需要,只要女婿有,莫说三千虎豹骑了,就是岳父尽数抽调并州班底屯备他处,婿还能不从不成?”
四千虎豹骑,前营两千,后营两千。
调出一千前营,两千后营,不就是三千?
陈丛只肖补齐一千后营,手里还有两千虎豹骑。
之所以这么大方,还不是因为剜了曹贼心尖尖,提前摆好姿态,省的某小心眼的秋后算账。
果然...
曹操目露感动之色。
既喜且愧。
喜这女婿没白器重,又是高位,又是富贵,又是兵权,又是纵容...
愧则愧在总薅女婿羊毛。
冠冕堂皇的托词中总是掺杂着丝丝算计...
多少有点不厚道了...
“这样吧,为父拒兖州后,亦有不少贤才相投,子宁并州少人治理,不放分拣几人麾下听令?”
“不用不用。”陈丛继续大度的摆着手:“岳父统筹司隶、兖州,还要谋划豫州、淮南,若婿调人岂不使岳父手下任事者捉襟见肘?并州事易,婿多费些心,自无虞。”
曹操长出口气,起身重重拍拍陈丛肩膀。
相顾无言。
只道:女婿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