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宁王夏煜,他竟是重生之人!
前一世,他以为那个父皇赐婚的王妃从没进入过他的心。
可如今......
夏煜提笔在那幅画的眼睛上,添了两笔,眯着眼再看。
果然和那日在王府门前与当今皇帝对弈时的她一模一样。
他浅浅一笑,把画像挂于墙壁,便如老僧入定般呆坐在软椅上。
前世。
他还记得那是东昌之战,兵败如山倒。他立于乱军之中,长刀都砍得卷了刃。
可终究寡不敌众,手中的长刀也是越来越沉,眼中渐渐只剩一片血红。
忽然,他感觉远方射来一箭,正待躲避,却发现根本无力腾挪。
噗!他就听到一种坚硬的箭头穿透筋肉扎进骨头的声音。
没有疼痛,只是有种沉闷的感觉,他知道,那一箭正中他胸口,鲜血喷涌而出,他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下!
眼睛缓缓闭上的最后一幕,他竟然看到沈玉瑶浅笑吟吟向他走来。
近到眼前时,沈玉瑶还伸出一只像玉一样光洁的手想要拉住他,他也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拼命将自己的手伸向那只手。
很奇怪,他最后的一刻竟然见到的是这个他从来没上过心的王妃。
他只记得这个王妃早些年难产薨逝,想来如今是来接他去往彼岸的。
那一秒,他觉全身血肉灵魂都正消散于这苍茫之中...
......
再睁眼,却是在宿醉后回王府的马车上!
京城两边的街道上挂满大大的红灯笼,天空中不时绽放绚烂的烟花。
“王爷,醒醒!”驾车的内侍尖声说“王爷,府上小厮来报,两位王妃临产。”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重生了,重生回自己赴藩就任那一年!
“快...”
马车尚未停稳,他就一跃而下,直接冲入内院。
可刚到春华苑时,忽然就觉得没脸见里面那位,他只能硬生生拔腿去了锦绣苑。
正想得入神,门外小厮扣门,
“王爷,凌姑娘来了。”
夏煜猛一睁眼,
凌香香,前世唯一入了他心的人。
“请凌姑娘进来。”夏煜沉声说道。
凌香香一袭素衣,垂桂髻上别着一支金玉凤钗,微低着头走进房来。
抬眼看见夏煜,她立刻曲身行了一礼,“王爷。”
夏煜颔首落座:“凌姑娘无须多礼,请坐吧。”
凌香香似有千言万语,只在唇边涌动,却始终只说出来:“王爷深夜召妾身来此,是有何要事?”
“凌姑娘,今日本王是有求于你。”夏煜正色道。
“王爷请说,妾身无不尊从。”
“凌姑娘,如今王府正处凶险,本王能信之人,不过一二。”
夏煜略顿一顿:“本王打算安排你入宫,你可愿意?”
“莫说皇宫,就是龙潭虎穴那也是去得!”凌香香微微一笑。
“且不论王爷和王妃对香香有收留之恩,就以当日之交情那也是莫不从命的!”
“凌姑娘,”夏煜面色微红,他听出了凌香香的弦外之音。
可如今的他,已是重活之人,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此去宫中,凶险异常,姑娘可仔细想想。”夏煜轻蹙了一下眉。
“不过凌大人的冤情,或可有一线生机!”
前世,夏煜就是和凌香香在宫中重逢的。只是,那时她已是宫中摄六宫事的皇贵妃!
......
已是四月底,京都的空气中总是飘着一股子香甜。
这日,锦绣苑内。
“芸萱,你也赶紧换上!”
沈玉瑶早已换上一身劲装,此时正在胸前系上一个包袱,包袱里装的竟是夏小仙!
她趴在包袱里,露出一个圆乎乎的小脑袋,两边还扎着小啾啾。
【哇,终于又可以出去玩啦。开心,开心。】
【皇后娘娘要去国子监给监生们送钱粮】
【今日可是宫外见皇后娘娘的唯一机会!】
“你们这个世界的人穿衣服真麻烦!一层又一层。”许芸萱也穿了一身男装,确是书生的装扮。
“芸萱,你可别忘了那些什么唐诗宋词。你爹的命,可全靠这些了!”沈玉瑶又紧了紧包袱。
因吉凶难料,沈玉瑶今日本不想带夏小仙去书院的,但架不住小家伙昨晚用心声祈求了一夜。
沈玉瑶抬脚刚跨出屋门,抬眼却见那许芸萱做贼似的推开窗,从窗台跃下,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
“你为何要从窗口出来?”沈玉瑶沉声问道。
“啊?你不是说要悄悄潜入书院?”
“这是王府!”
“啊...怪我...入戏太深...”许芸萱讪讪站起身。
沈玉瑶一脸黑线,这许芸萱还真如小仙宝说的那样。
脑子里有根神经劈了叉!
也不知道靠这样的人去赢得皇后娘娘喜爱这件事,到底靠谱不靠谱?不要她爹许万三没救出来,还搭上宁王府一家。
沈玉瑶忽然觉得前途黯淡无光,轻抚了下小仙宝。
“小仙宝,你可要保佑宁王府别被这个现代人坑啊!”
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母妃,小仙也觉得凉飕飕哇...】
【不过许芸萱此时可拥有的是他们那个世界几千年的智慧结晶,应该足以成为大夏第一文人了。】
虽然早就从许芸萱口中知道,她在的那个世界的文明璀璨无比,现在再听小仙宝如此一说,沈玉瑶都有些好奇,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有多好?
......
这一年,大夏朝从正月开始,就屡屡有开国功臣获罪。皇帝从正月开始就忙着肃清朝野,原本定下的殿试时间,也因此延迟到了五月中旬。甚至宁王夏煜赴藩就任的时间也因此从二月延迟到五月初。
国子监的监生们一早就起来准备今日的“翰墨诗会”。
皇后娘娘更是筹集了一笔钱粮,设置了几十个红仓专门储粮供养监生们的妻儿老小。
今日的“翰墨诗会”便是监生们感恩皇后娘娘而发起的,传闻皇后娘娘还会亲自到场给一众监生们发放宫中妇人们织的绸衣料,缎被面。
国子监院门口,走来两位少年。
一位清秀俊逸做书生打扮,一位劲装精干做书童打扮,书童胸前还有个沉甸甸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