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时间，陆尘等人在白翁的陪伴之下，在秦人村里面转了转。
算是紧张氛围之后的消遣。
走了一圈后，陆尘问道：“村民们都是活人吗？”
白翁则神色复杂道：“有一部分是活人罢了。”
陆尘想起来了桃源周围的那些桃树，陷入了沉默。
而白翁也将桃源的情况全部都说了出来。
桃源秘境的桃树，确实是为了镇邪，不过，这个镇邪，不光是镇内部的邪，还为了镇外面的邪。
“洞天不处于人世间，而是处于人间与阴阳法界中间的交界处。只不过杏林洞天被老爷切割，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距离人间更近，而另外一部分，则是距离阴阳法界更近，而桃源便是后面的那一部分。”
白翁将桃源秘境周围桃树的作用一一道来。
根据白翁所说，杏林洞天其实在很早之前就出问题了，洞天与阴阳法界接触太过深入，有诸多阴阳法界中的阴魂侵入到了洞天之内。
也是如此，本来在外游历的董奉匆匆回归杏林洞天。
不过，虽然解决了阴灵入侵之祸患，可是洞天却也有了漏洞，时不时便会有阴阳法界的阴魂穿过两界屏障，进入到了洞天之内，扰乱洞天生灵的生活秩序。
可是董奉认为这些阴魂也是可怜人，所以便这才种下了桃花林，以此来阻拦那些阴灵的入侵。
而洞天内死去的人的阴灵，也没有进入阴阳法界，反而是存在洞天之内。
只是阴灵能存在的时间很短，往往几年之内，阴灵的魂魄便会消耗完能量，彻底陷入死亡。
所以现在的秦人村的情况便是大部分都是生灵，只有小部分的是阴灵。
“阴灵只有在阴阳法界之内才能长久生存下去，因为阴阳法界内的阴气多于阳气，可以护持阴灵生存，只是，阴阳法界内的阴气却是被负面情绪所影响，阴灵吸收的越多，陷入混乱扭曲的情况就会越大。”
慧远神色略带些茫然道：“也不知这世间，到底有没有净土世界呢？”
以前的慧远，相信这世间有净土。
可是现在，他这个想法有些动摇。
毕竟连他自己都没有去那净土世界！
“普通阴灵没有香火之力下场极为凄惨，不是扭曲意识，便是自然消解。”白翁道。
陆尘对此也是没有什么好主意。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道！
“天地中或许只有罗酆六天才是最为适合阴灵生存的地方了。”
白翁无奈摇头道：“只是罗酆六天不对外界阴灵开放。”
一旁的陆修静问道：“白爷爷，这是为何？”
他没有见识过阴阳法界的恐怖，所以对于许多阴灵之事并不了解。
陶潜也在一旁仔细听着。
他已经死去一年的时间了，哪怕是他有《桃花源记》所产生的香火之气的护持，可若是长此以往下去，也恐怕活不了太长时间。
毕竟，他没有神位来转化香火。
白翁道：“罗酆六天位于罗酆山上，而罗酆山乃是人间之山，这座山也是人间与阴阳法界的入口，罗酆山中的阴气是大过阳气的，可是又因为有着阳气可以进入罗酆六天之内净化掉那些扭曲意识，故而罗酆六天才得以成为阴阳法界之内的唯一可以生存正常阴灵的地方，而且，也是唯一可以诞生出鬼仙的地方。”
罗酆六天，六天故鬼，道脉宣传，都是世间至恶之地。
可是这被世人称之为邪魔汇聚之所，却是能够庇护阴灵们最后的保障，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据贫道所知，六天故鬼的南明公出世了。”陆尘说道。
“罗酆六天出世，阎王出行。世间怕是要大乱啊！”慧远喃喃道。
白翁却没有丝毫意外的点了点头：“鬼仙出世，不是要在外界收录一批亡魂，便是洞天即将要破碎的征兆，都是来抢洞天本源之气的。”
他对此早就有所猜测了，所以没有很惊讶。
陆修静疑惑道：“罗酆六天不是不接受外界阴灵吗？”
白翁解释道：“死去超过七日以上的亡魂，才被称之为阴魂，他们的阴魂之躯已经彻底转变了阴魂状态，而刚刚死去的亡魂，阴魂之中还带有肉身的一些阳气，不算真正的阴魂，这个时候的阴魂也是最为容易能在罗酆山上生存的，有了足够多的阴魂，才能保证罗酆山的运转正常……这是老朽老爷尚在人世时说的，具体的，老朽也不是太懂。”
白翁都不知道太多，那更加不用说其他人了。
陆尘又问道：“前辈，桃源内有没有藏书之类的？”
白翁点头：“有的，不过书籍不多了，大部分都被遗留在另外一半的洞天中，在这里的书简都是老朽尽力保全的一些。”
说着，便带着众人走过了秦人村，来到了村后的后山处，他手臂一扫，山壁消失，露出了一处洞口。
“就在里面。”
白翁带着众人走入其中，不多时，便来到了深处。
这里有着一个书籍，架子上都是一些书简。
看起来满满堂堂的，可是书简的记录量，可比不过纸制的书本的。
单论文字，恐怕还比不上十本书里面记载的。
“这里面便是老朽存下的一些典籍，希望对道长你有些用处。”
“多谢。”
陆尘走上前，随手拿下了一卷书简大致的扫了一眼。
这上面的字体都是小篆，大部分写的都是一些先秦时期的有关于洞天修行者的记录，只有一小半记录了秦汉之后的事情。
其他人也都查看起书简来。
他们不知道陆尘想要查些什么，不过却不影响他们也查看这些外面都没有流传过的书简。
都是饱读诗书的知识分子，哪里有绝版书出现在面前而不去看的道理？
忽然，陶潜看着一卷书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着一旁的白翁道：“张陵的儿子原来是一个修行废柴吗？连天师道大权都不在自己的手中？”
白翁闻言点了点头道：“张衡虽然为嗣天师，可是他却不关心俗物乃至于教务，所以当时还被称之为五斗米教的天师道的大权慢慢便被张修所接管，若不是第三代天师张鲁将张修杀死，重新夺回了教权，恐怕天师道一系早就二世而亡了。”
“这个张修倒也是有着一些才学，若不是张角霍乱天下，恐怕他也能留下一些传说，只是五斗米教比不过当时的太平道……可惜了。”
陶潜微微摇头。
他手中记载的便是有关于天师道中，被称之为‘影子教主’张修的一些记载。
光和年间，张角身在东方，张修身在汉中，张角为太平道，张修为五斗米道，两家道脉，是道门之中最早模仿佛门宗教体系的道门自身的道脉传承。
不过，五斗米教虽然是道门最早的道脉传承，可是早期的影响也仅限于汉中巴蜀地区，甚至于仅限于东川一地，若是说到中原地带的道脉影响力，还是要属张角的太平道。
后来的天师道能发扬光大，还是因为吴主孙权信奉道教，让后来的吴国区域内道教大昌，天师道又迁移了祖地于龙虎山上，正赶上了一个好时候。
若不然的话，天师道还真不一定能发展成如今的天下第一道脉的格局。
张陵创造的五斗米教早于太平道，可是在他那个时期，五斗米教还是以斩妖除魔为主要目的，传教为辅助。
真正传教的时间，还是从张衡继任天师后开始的，而那个时期的五斗米教的实权掌教，便是张修。
而在太平道发动叛乱的时候，张修控制下的五斗米教也从巴郡开始攻打其他郡县。
只不过影响力并不大，无法与黄巾乱世的太平道相提并论。
后来张鲁将其斩杀之后，也同样继承了张修的一套传教体系，比如说鬼吏祭酒体系，最早便是从张修开始，而张鲁全盘接收之后才发扬光大的。
“先生，可否将此简给贫道一观？”陆尘从一旁走了过来，问道。
“给。”
陶潜将书简递给了陆尘：“这个张修也就是会点权谋之计，欺负一下张衡这种不懂权谋之术的化外之人还算尚可，可是到了那些真正擅长计谋的人手中，却是败落极快，这家伙没有什么好看的，倒是有关于张角的记载，还算有些意思。”
陆尘先是看了一眼张修造反的时间，随后抬头问道：“张角是何时死去的？”
历史这方面对于陶潜来说可是碰到了熟悉点了，直接便道：“中平元年八月，也有的说是在七月时便已经死了，只是太平道中人唯恐军心混乱，故而隐瞒了张角的死亡真相。”
陆尘闻言，低头看着书简上记载的张修造反的时间点：“中平元年七月，张修在巴郡起兵反叛，侵犯郡县。”
陶潜愣了一下，随即道：“你的意思是指……张角与张修有关系？”
刚巧出现了张椒与成公兴的事情，所以他也对这种巧合十分敏感。
陆尘点头：“有这个想法。”
白翁则道：“张角是南华老仙的传承，若是说他背弃了洞天约定，不太可能吧？”
“这可不一定。前辈见过南华洞天的修行者吗？”陆尘问道。
白翁摇头：“我家老爷相熟的洞天，只有长生洞天，哪怕是道长所在的少阳洞天的白云上真，其实都只是与我家老爷见过一面罢了，南华洞天传承给张角道脉之时，都不曾现身，更不用说与我家老爷见面了。”
陆尘又问道：“那前辈，洞天大战是如何发生的？”
“当初的洞天大战，杏林洞天没有参与，所知不多。”
白翁摇头：“不过那是在张角死后的事情。”
“这里可否有记载有洞天大战的书简。”陆尘道。
“有的。”
白翁立马从中找出来了一卷竹简，递给了陆尘。
陆尘仔细翻阅，认真阅读。
“黄巾马相杀了益州刺史郤俭，而黄巾马相虽然是张角下属，可是只是支脉，他本身是瑶池洞天的人，益州刺史郤俭则是东海洞天的人，于吉是琅琊洞天的人，被孙策所杀，琅琊洞天为复仇，借为许贡报仇之名，安排了三人刺杀了徐策，孙权上位后，为复仇，先接触了有着长生洞天背景的葛玄，可是葛玄并没有答应为他报仇，孙权又转身找到了有着昆仑洞天背景的介象……”
陆尘合上了书籍，眉头紧皱。
这上面所记载的消息可谓是五花八门。
洞天大战的前夕，各方洞天势力在人间十分活跃，好似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一样。
有的名字，陆尘听都没有听说过！
“怎么了？有何不对吗？”白翁在一旁问道。
陆尘点头，看着手中的竹简道：“这些洞天开战的理由……有些太小儿科了。”
看起来这些洞天之人你杀我，我杀伱的。
可里面最大的人物，恐怕也就是于吉了。
满书读下来，陆尘只有一个疑问。
好好的一个代理人的战争，怎么就演变了四方洞天的生死大战？
打到了最后，连四方洞天都破碎了？
这就像是中东出现了战争，结果闹到最后，大夏，美亚莉卡，大熊，高卢鸡，约翰牛都下场了，五家人还都被打崩了，没有一家人还活着！
“不应该会发展到四方洞天起战的，哪怕是洞天乱战，也不应该是洞天破灭，连个胜利者都没有留下。”
慧远也走过来了看了一下，随后道：“洞天传承数千近万年，若是动辄便以洞府破碎而争，那岂不是早就崩了？”
他作为东林寺的创始人，自然明白所谓的‘代理人之战’。
下面的人打打杀杀。
高层的站在上面看戏就好，最多就是给点钱财物品什么的。
下场？
在面临同级别的势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能下场的。
这近乎是一个约定成俗的潜规则了。
发生这样的大战，除非是几家洞天的掌权人全部都疯了！
所以他也有和陆尘一样的疑问。
就这么点小事情，死了几个人而已。
其中哪个可以确定是洞天的传承人都不一定呢。
怎么就会搞成了这个样子？
介象他也听说过，本来只是一个散修，一直寻找成丹法，后来一位仙女下凡，赐给了他一部《还丹经》之后才成功结丹的。
这样的来历，强行说是昆仑洞天的人，根本就说不通！
昆仑洞天作为当时的第一洞天，多少个散修找不到啊？
蓬莱与琅琊洞天就更加不用说了。
一个是徐福传承的洞天，一个是安期生传承的洞天。
两家洞天传承也是出了名的稳妥。
会为了一些在慧远眼中都是小事的事情而发起灭门破宗之战吗？
稍微一想都不可能。
赤城洞天也是同理，看看赤城洞天的分支楼观道就知道了。
每天就知道修行，没事谁会发动生死大战去？
几人又将目光看向了白翁，后者则是苦笑不已：“诸位，老朽只是一个闲云野鹤罢了，当年更是跟随在老爷身旁治病救人，对于其他洞天之事未曾了解过，这些书简还都是老爷无事之事随手记录下来的。”
“……”
众人无语凝噎。
这话太对了，他就是一只鹤。
鹤的性子，都是极其的恬淡的，当初董奉还在的时候，他是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问的。
“不管怎么说，这里面的问题肯定很多，有可能就和成公兴有关系。”
陆尘还是觉着张角与张修有着一些联系。
成公兴的来历成谜，没有人知晓他师出何门何派，可若是将他的身份来历按在张角与张修的身上那就能说的通了。
要不然从哪里忽然蹦出来一尊上古人仙境的大拿出来！
“看来，也要找个机会去趟巴郡了。”
陆尘说道。
“去巴郡？为何？”陶潜问道：“是因为成公兴吗？成公兴真的是张角，或者是张修？”
他的语气带着些热烈。
文人就喜欢去追求这些带着些神秘色彩的事情。
“是不是的，也要找机会去了才会知晓。”
陆尘道：“不过，若是张修真的是张角的另外一个身份的话，那他又重新造反就有些可疑了，若是他没有死，何必重新造反？以当时的黄巾军的势头，哪怕是必败无疑了，可是终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太平道的势力绝对要比当时的五斗米教更大，而张修反叛之后，却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动静便投靠了益州牧刘焉，后来便是被张鲁算计被杀。而那时，距离洞天大战，只有两年时间了……张修，能在祖天师死后窃取天师道大权，将嗣天师张衡架空，真的会这么容易就被杀了吗？”
慧远道：“又是假死脱身？”
陆尘道：“现在不能下定论，毕竟距今时间太长了。不过不管是不是，云台山的地方是必须要去的。郤俭，马相，都是归属于洞天的修行者，他们都出现在巴郡，恐怕不是偶然，而张家人虽然在鹤鸣山为祖地，可是在张衡之后，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云台山中修行……鹤鸣山与云台山的距离可不近啊！哪怕是张鲁，也是在云台山中修行的时间大于鹤鸣山。”
随即，他看向白翁：“前辈，葫芦洞天你可知道在哪里？”
他现在十分怀疑，洞天大战的起因便是传说中的葫芦洞天有关！
是天师道发现了葫芦洞天的位置，然后又被其他洞天知道了！？
这个想法虽然有些发散，可是不这样去想，根本就想不通洞天修行者为什么会发生生死大战。
而且，这里面恐怕还有着‘成公兴’的功劳。
所以……
“云台山便是葫芦洞天的所在地？”
陆尘挑眉。
“不太可能。”
而这时，白翁却忽然摇头道：“云台山不是葫芦洞天的存在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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