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珍珠,我竟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我这就跟老太太去说,指不定我还能跟你做姐妹呢,真好。”
珍珠脸上的笑容僵住,瞧了一眼她如今出落的越发水灵的样子,瞬间黑了脸,
“你当我没说,好好做你的丫鬟吧,是我欠考虑了,哼!”
梦娇生怕恶心不到她,对着她挥手,
“别啊,你跑什么,让咱也做回主子啊,再不济通房也行啊,诶诶诶!”
等到看不见明珠身影,梦娇潇洒的摸了摸耳旁的鬓发,觉得自己方才发挥的真颠,
“呸,脑残!”
假山侧面,钟离未染坐在轮椅上,位置绝佳之处,敛眸听完了两人的谈话,
他身边的方子言弯着腰语气恭敬,
“世子爷,要奴才去警告一下她们吗?”
钟离未染漆黑的眸子叫人瞧不出他的心思,摆摆手拒绝了方子言的提议,声音带了些阴郁微哑,
“回吧。”
修长的手指一根根拂过轮椅扶手,白皙透亮,难见血色,
他想不通小姑娘是否是玩笑,只是心情突然很差,很想叫她把那些扰人的话收回去,
走至半路,一直闭目平息心情的钟离未染睁开眼睛,浓密的睫毛颤动,目如星子,
“什么是脑残?”
方子言挠挠头,
“奴才也不知...”
...
临近清明,一时间整个国公府都似乎忙了起来,梦娇也准备了很多口味的青团子,存了些给二妞,剩下的全呈给老太太讨赏,
最近许是因为府中人多,钟离未染怕沾染不干净的东西,在他的长生苑已经许久没出门,
梦娇不急,她已经计划好,老太太也好国公夫人也罢,虽说明面看着与钟离未染并不亲近接触,但是心里疼他的心比之任何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日子他的好身子全归功于自己的灵泉水,断这几天,再遇清明下一场雨,自己去他身边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长生苑,钟离未染再一次揉碎桌上的熟宣,嘴唇苍白,眉宇有些烦躁,
画不出来,没得半点韵味,笑的太假,
又一张纸被重新铺好,方才的纸团顺势被推至桌角,掉落在地上一大堆的纸团中间微微散开,
上面赫然是一张女子言笑晏晏的脸,不是梦娇还能是谁,
梨花落,清明至,细雨如丝,轻轻洒落于国公府的青砖黛瓦之上,
宗祠内香烟缭绕,身为国公府嫡子,钟离未染不仅要跟着国公爷持烛颂词,更是要在族人们祭拜之后再行缅怀,
梦娇入府一个多月,这也是第一次见他站直身子,
身子高挑,却越发衬得衣衫单薄,跪在祠堂的软垫之上,脊背挺直,像是周遭一切皆是浮萍,空灵缥缈,
老太太心疼的站在祠堂外,生怕钟离未染出了差错,想了想她吩咐梦娇,
“梦娇啊,你再去做些世子喜欢吃的糕点来。”
老太太虽不知道孙子去她院子的真实想法,但是梦娇做的糕点他爱吃是真的,所以现下突然想到赶忙吩咐,
梦娇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个食盒,一边撑着伞一边对老太太道,
“早就备着了,知道您定是要心疼的。”
老太太瞧着食盒心情舒缓了些,鬼机灵的丫头,最会照顾人,也最会揣摩旁人心思,
眼看孙儿这身子每况日下,过不了几日定是又要回庄子静养,
她有心想把这孩子安排在孙儿身边,就是不知他是否还是不愿叫女子伺候,
仪式结束,钟离未染随着国公爷一起进了书房,颜氏则搀扶着老太太,随着一众女眷回主厅,
梦娇撑着伞,得了老夫人的命,守在书房前等着屋中人,
心想怕是老太太终于发现自己对钟离未染的特殊,此番生了试探之意,
书房内,钟离未染坐回轮椅,掩着帕子咳嗽不止,国公爷紧促着眉头迟迟没有说话,
两父子相对无言,对于自己儿子的不凡,钟离永山是知道部分情况的,毕竟他在朝廷当值,皇帝对他的问候早就远超普通袭爵世子该有的待遇,
只是打从他出生,满家的人有多爱他,就有多害怕接近他,
幼时心疼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不得动弹,他寻了别家孩子都喜欢的花灯送给他作伴,
可就是那一盏小小的花灯,却也险些要了他的命,那时候全府上下才知道,他脆弱的如同一张纸,便是自己情绪激动呼吸重些,下一刻都有可能失去性命,
医师断言他活不过9岁,遍寻良药,最后还是先帝临了,
念在钟离家世代为国效忠的份上,送了整个与凤国唯一的一株雪莲,这才叫这孩子能出门,能见人,
只是瞧着如今这情况,怕是那雪莲续的药性,也快消失的差不多了,
“父亲何故这般看我,有什么直说便罢。”
钟离未染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同情的眼神,虽然他们是家人,是带自己来这世上的人,可他真的受够了,
便是没有健全的身子,他不照样没有辱了国公府的门楣,何故要用看可怜人的眼神一遍遍提醒他自己时日无多。
钟离永山背过身,不去看他,狠下心开口,
“未染,给国公府留个后吧。”
钟离未染瞳孔猛然放大,一时间脑海中思绪万千,衣袖下的手近乎掐进掌心,
思忖良久,面上重归平静,
“不必,死前我会上奏皇帝,求他将世子之位让给二弟,父亲且安心。”
原是钟离靖勇,也就是当初一等功的老国公,从钟离未染出生便指定他为世子,并奏请先帝,
一则为了消除当时先帝打压世家的心思,二则希望能给这病弱的孙儿,留得一个保障,
钟离永山转身,面色难堪,他亦不想做这恶人,他也盼他的儿平安喜乐,
只是钟离百年世家,若是在未染这一辈断了,
那他才真是死了都要被族人指着棺材骂,
要怪,只能怪谁都没有想到未染病情会时好时坏吧,
“此事不必再提,你二弟既已选择科考,便不会再承这世子之位,
给你一月,一月你若选不到心仪人选,为父便只能代你做主。”
话落他甩袖而去,没有再留任何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