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瑶说:“聂工你好,我是航林的爱人。”航林出去就这样介绍路瑶,说她是自己的爱人,可路瑶自己说出这个词时,感到别扭且滑稽。
“哦,是弟妹啊,有事吗弟妹。”对方磕磕巴巴地回了一句。
“聂工,我问你你在哪个项目部,位置在哪里?”路瑶都不知道航林在哪里认识的他。
“我回江苏了,老早不在蓝海了啊。”无论这事是不是他做的,对方当然都不想见路瑶。
“你是什么时候回去的?”路瑶纳闷,因为航林说晚上经常跟项目部的人一起喝茶。
“快半年了,哎呀你们不要纠结这个问题啦,要好好过日子的。”聂工全然不提自己的问题,竟是劝路瑶不生气,反而让路瑶更觉得不对劲。
“好吧,那我问你,你和那个女人什么关系?”她正式开始了第一个问题。
“是我同学啦,我们就是聊聊天而已。”他说得那么勉强。
“你什么同学,你聊过什么内容?都什么时间段聊?”路瑶的三连问已经让对方招架不住了。
“就是高中同学,具体聊了那么多我记不住啦。”终于还是被问到了。
“好,聂工,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说是你用的他的号,你告诉我电话号码多少,你给直播间打赏了多少钱?还有关联的哪个银行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路瑶是个逻辑思维缜密的人,平时的很多事她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涉及原则问题,她宁愿相信一个虚伪的借口,但她若真想揭穿航林,没有做不到的,研究生时的辩论和演讲她从来巾帼不让须眉,班里连老师都佩服她,回答问题也总是会考虑到方方面面。
“哎呀,我劝你们好好过日子,不要为这些小事伤了夫妻和气啦。”聂工的南方口音更让路瑶觉得他什么都不知道。
“聂工,我跟你说实话,我怀孕了,就是跟你求证一下,我要离婚,这孩子我不想要了。”路瑶也说不下去了,带着哭腔在马路上,也不在乎人来人往了。
“不要这样啦,其实他人还不错的。”聂工也实在不知道怎样安慰她了。
“你和航林怎么认识的?”
“就是晚上偶尔一起玩玩牌,也没有其他很过分的事啦。”
路瑶一听,航林果然晚上打牌去了,半夜不回家,所以她不要求证什么了,不重要了,直接挂掉了电话,她不知道怎样回的家。
回家后,看到航林又忙前忙后,家里也焕然一新,她知道他这是在赎罪,她竟然后悔没有当着他的面给聂工打电话求证。
想想航林那些晚归的谎言,其实一戳就破,路瑶的善良并没有换来航林的善待。
见路瑶肿着双眼回来,航林忙上前接过她的衣服和鞋子,路瑶僵硬地坐在沙发上,孩子还没放学,不然她也不想让孩子看到这残忍的一幕。
“那个女人是你自己聊的对不对?每天我给你发信息你说忙其实是在忙着跟她聊天对不对?每天晚上我担心你熬夜不回家其实是在看她直播或者打牌对不对?那些钱你给我要了然后给她了对不对?”路瑶对着航林喊出来这两天纠结的问题,她明知道结果,却仍想航林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老婆。”
“我想的哪样呢你告诉我?”
“你别生气,对孩子不好。”他特别会转移话题。
“你还知道孩子?对孩子不好的是你还是我究竟,这时要把生杀大权给我吗,难道不是你早做出决定了吗?我给你说的聂工打过电话了,他告诉我是你要他帮你掩护,他早不在蓝海了,你再接着编!”路瑶把教养和修养扔在一边,像个泼妇一样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我错了老婆,我真的错了。”航林哭着回应她。
“你每次跟我做爱时,喊我宝贝,让我喊你老公,是把我当成了别人对吗?你本来就是我老公,还用得着在床上喊吗?你忘了我们两个在法律上没有任何关系了,哦,不对,是我忘了,我解脱了,你走吧,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你让我觉得恶心!”路瑶不知道自己怎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对不起,对不起老婆,我从来没想过离开你。”航林的忏悔在路瑶看来一文不值。
“可你已经做了准备离开的事了,你手机里的那些女人,我都看了,每个人都是风骚多情,女人看了都受不了,别说你这么没有定力的男人了,你要公主抱她,是嫌弃我胖嫌弃我丑对吗?我不怕你变心,你可以喜欢别人,但请让我知道好吗,我不会死缠烂打非你不可的,我可以成全你,你不要再折磨我了,我包括我的家给了你一两百万了吧,我的青春也给你了,我不要了,都不要了,那是我眼瞎不听话的代价,都说婚姻是一场赌博,我当初不听劝,顶着所有压力嫁给你,不图你荣华富贵,只想让你待我一心一意,是我不配,如今都错付了,你让我输得一塌涂地,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舍得让我输,你怎么舍得啊……”路瑶说不下去了,脸色惨白,呼吸急促,航林抱她到床上休息。
连衣服都没换,路瑶回家一定要换下衣服,尤其上床,是坚决不允许任何人穿着外面的衣服碰到床上的,如今,她手没洗,衣服没脱,就那么僵硬地躺在了床上,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航林就坐在卧室的椅子上看着她,路瑶只是重复说着一句话“你走吧,你走吧……”,航林却不回答,一直低头亲吻路瑶的手,路瑶用力收回来,有气无力说了一句:“我虽对你好,但完全是为了这个家,我爸说家和万事兴,我就那么执着地以为能感动你,你所有的衣服、鞋袜都是我买,我每次买的时候都想象你看到新衣服时会知道我对你的好,家里的一切都没要你操心,出钱出力都是我一个人,我生病你也不在身边,我不知道你那时是不是跟她一起你侬我侬去了,你家里的所有事,他们都给我打电话,你妹妹生孩子,父母住院,亲戚看病全是我一个人跑前跑后,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如果我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诉我,我改,可你不能用这样的方式伤害我啊,我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对我……”路瑶说完了这些话,像说出了半生的委屈。
她从来不奢望航林能回到最初,哪怕他能对自己有回应都好,可他却把这都回馈给了别人。那种撕心裂肺路瑶这辈子都不能原谅,她对感情太洁癖了,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可如今她没有选择了,底线一次次被突破,世界一夜之间碎成了灰烬,她不会再爱了。
航林根本无力反驳,他说什么都被看成错的,中年男人的出轨都如此不堪,没想过给情人一个名分,也没想过给老婆一个解释,总以为天衣无缝,既想要享受情人的激情浪漫,又不舍得老婆的默默付出。
可路瑶想:如果情人真能为他舍弃一切她也认了,只是因为他的钱,他从自己手里扣来的钱,和窑子有什么区别,如果你们有情有爱,我输得也心甘情愿,毫无怨言,何必要这样来作践我呢,让我觉得自己不如一只鸡。
她的身材焦虑、容貌焦虑自那天起就深深埋下了,她总觉得是自己不美了,航林嫌弃了,那种自尊被践踏的感觉没人能懂。
她恨恨地对航林说:“你若是找了一个大学教授,一个有内涵有才华的女人,我倒会佩服你眼光好,那是我不能比的,可你看的不过就是比我年轻了几岁的小女孩扭了几下屁股就受不了,你这是对我的侮辱,让我感到自己好可怜好无助啊,我写的文字你从来不看,温昕你应该记得,若相比哪里比你差了,有钱也有颜,可我根本不想要那些,只想要你一颗对我好的心,我错了吗?你却做这种事来辱我,让我今后怎么面对你呢?以后若继续生活,我们在床上时怎么继续做爱,你给我的世界下了一场永远不停的雨,而我连雨伞都没有……”
航林只低头不语,他无法回应路瑶的伤心。
“果然男人爱谁,看他给谁花钱就可以了,你本落魄,我为你舍命为你花钱,可你能把身上仅有的钱给她,那我算什么呢?”路瑶继续哭诉着“你让我对爱情和婚姻彻底失望了,你赢了,我输了,你走吧。”
“我不走,我只在你身边,我不能没有你。”
说话间,路瑶伸出左手,看着这个钻戒指,冷笑道:“你前段时间对我那么好,是因为在外面有事吧,心虚才这样的吗,所以,这个戒指,其实也不是真心想送我的,而是你悄悄给自己赎罪的对吗?”又举起右手,摘下戒指,狠狠地扔到了地上,跟着那枚戒指一起扔掉的,还有路瑶对航林的留恋和妄想。
航林从地上捡了起来,要给她戴回,路瑶死也不肯戴,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流下来。转头看窗外的天,像是用谎言织成的窗户大小的布,世界那么大,只把路瑶框在了这布后面,路瑶想过不一样的生活,去看看窗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