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遵照轩辕珏的指示,和包道乙频繁往来,建立了颇深的私人关系,但是绝口不提招安的事。
这日,陈庆之派人上了乌龙岭,向乌龙岭明军守将庞万春呈上了自己书信,只说三日后将会送粮食到乌龙岭下,以还与倭寇之战中欠下的债务。
对于这样的信件,庞万春不敢马虎,急忙送到睦州方腊案前。
方腊一怔,他没有想到陈庆之竟然真的会来还粮食,于是对包道乙道:“军师,你和陈庆之平日里往来较多,你去接收这些粮食。一定要检查清楚明白,谨防官军在粮食中下药。王尚书——”
“微臣在。”明教中人多是穷苦百姓,根本就不知道尚书、侍郎是什么官员。光明左使王寅就是明教的尚书。至于什么尚书,那就不该他们管了。
光明右使高玉就是侍郎。
一左一右,一个尚书,一个侍郎,还是蛮有逻辑的。
方腊道:“你要协助军师好好的检查。”
“微臣遵旨。”
包道乙道:“陈庆之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应当不会在粮食上做什么手脚吧。”
方腊笑道:“军师,香饵钓鳌鱼的事你我看得还少了?你说他陈庆之是个光明磊落之人?那乌龙岭上的倭寇和官军(指楚军)是怎么让他陈庆之给烧死的?”
“那是对敌人……”
“现在我大明就是他的敌人。”
……
包道乙无言相对。
“哦,对了,”方腊又想起一件事来:“你告诉陈庆之,如果他大汉皇帝真的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苍生,向招安我明教,让他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整个江南省都给我明教,就不要分了;第二,江南省的巡抚,世袭罔替,永远都由我明教的人来做。”
王寅道:“圣公,这个条件是不是开得太高了?”
“高吗?”方腊笑道:“没事,谈判嘛,原本就是要讨价还价,准我开高价,也准他还低价不是。”
三日后,早两天到的包道乙和王寅见到一支长长的,由牛车组成的粮车队伍迤逦而来。
包道乙大开营门,迎接汉军的粮车进寨。
王寅数着粮车道:“军师,不对啊。”
陈庆之问道:“王左使,何处不对啊?”
“陈将军,你的人马应当没有吃了这么多的粮食吧。”
陈庆之笑道:“这是陛下的圣意,连本带息,翻一倍的还给贵军。”
“等等!”王寅一听这话,大喊一声:“粮车全部停下。”
对于王寅的反应陈庆之并不奇怪,因为出发的时候,轩辕珏想到过,嘱咐他:如果明教要察粮车就让他们查,他们不仅会查,还不会让粮车进他们的军营。
陈庆之一个指令:“粮车全部停下。”
粮车立刻停下。
王寅将手一挥数千明军兵士从营寨中出来,检查粮车。
王寅笑着走过来道:“陈将军,对不住了,这是规矩。”
陈庆之笑道:“应该的,无论怎么说贵我两军现在还是敌对关系嘛,如果是贵军给我军送东西,我也会一一查验。军师、左使,关于招安的事圣公如何说?”
包道乙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满是尴尬。
王寅道:“我家圣公的意思,要我明教招安也不是不可以,除了你家皇帝的条件,我家圣公还要加上两个条件。”
“请讲,加哪两个条件?”
“第一,整个江南省都给我明教,就不要分了;”王寅微笑着看着陈庆之,不急不徐的道:“第二,江南省的巡抚,世袭罔替,永远都由我明教的人来做。”
陈庆之听了王寅的话沉默良久,道:“王左使,借得粮食朝廷已经还给贵军了,贵军圣公提的条件在下会带给陛下。不过,……”陈庆之顿了顿道:“不过估计这一次招安是招不成了,过了今天,我们就要在这乌龙岭上决个生死了。”
陈庆之的这番话与其说是对王寅说的,不如说是对包道乙说的。
王寅道:“陈将军,你家皇帝,在南下抗击倭寇之前说,倭寇撤退了,他的人马就全部返回,现在倭寇不是走了吗?你家皇帝怎么反而进了金陵城呢?”王寅看了眼正在接受检查的粮车,突然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这就是不讲信义,欺骗了整个江南的百姓啊。”
陈庆之道:“王左使,这你就误会了?能不能听在下说一说?”
“误会了?”王寅笑道:“听你说什么?听你编故事吗?”
“我只问王左使知道不知道是谁抓的刘牢之?”
“谁?”
“侯景。”
“这和你家的皇帝不讲信义有什么干系呢?”
“王左使知道,刘牢之这一次率领十万北府军来,本意是要联合倭寇消灭我军,还有贵军;侯景可是割据江南的节度使啊,如果他不是心甘情愿的归顺朝廷,他可以联合刘牢之继续和朝廷对抗,他抓了刘牢之,那就只能说明他是真心实意的归顺朝廷,既然他归顺了朝廷,皇帝陛下进驻金陵城那不是名正言顺吗?”
王寅道:“行吧,粮食我们明教收到了。陈将军,后会有期。”
“等等,”陈庆之对包道乙和王寅道:“二位,皇帝陛下向来是金口玉言,说一不二。在下与二位,与明教的兄弟有过同生共死的交情,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贵军上上下下都是英雄豪杰,在下不想和贵军作战,所以在下请二位务必告诉圣公,只要不加条件,我们立刻就是袍泽兄弟,如果圣公一意孤行,非要和朝廷作对到底,那在下和二位今日一别,就是后会无期。”说罢,陈庆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唇,显得十分的失落。
包道乙拱手道:“陈将军,在下还是希望后会有期吧。”
明军检查完了粮食之后,全部送入军营。
然后陈庆之就领着送粮的兵士转身离开。
包道乙和王寅看着陈庆之远去的背影,包道乙问道:“王左使,你想和陈庆之厮杀吗?”
王寅道:“军师,厮杀不厮杀,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咱们都是各为其主吧。”
“刚才他的话你会回复给圣公吗?”
“军师,你觉得能回吗?”
“无论能不能回,为了兄弟们,还是回吧,我来回,圣公怪罪,我独自承担。”
王寅道:“军师也太小看我了,既然我们一起来的,一起听的这话,要承担责任,当然是一起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