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潇潇实在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浑身还在不断地颤抖筛糠, 连说话都连不上句子,断断续续地。
"哟,啥病这么严重啊? 妹子,你别急,到姐这儿就什么都不怕了。你慢慢说。”
咪咪一边假情假意地安慰着吴潇潇, 又一边转过头对老三吩咐道:
" 去, 把我的衣服拿几件快给潇潇换上。这浑身还都湿着呢。这样会感冒的。"
说着话,咪咪便伸手去摸吴潇潇的头,这一摸却禁不住尖叫起来:
"哎呀,这么烫?你发烧了!"
说完便回来喊了一声老三:
“老三!"
老三脚刚迈出门,听到喊声便转回身来问咪咪:
"董事长?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再去一下后厨,叫师傅给潇潇弄一碗热热的姜汤拿来。记着,把姜给切得碎碎的,多加点红糖啊。"
老三答应一声,这才转身就要走, 却又被吴潇潇给叫住了:
" 三哥, 三哥,……你要真可怜我, 就……就,给我一支……烟吧? "
咪咪听了,便会意地看了一眼老三。便才又故意装出不知道内情的样子对吴潇潇说:
" 嗨,让他去吧,不就是烟吗?我这有。给。" 咪咪说着,便从自己兜里掏出一盒" 中华" 来递过去:
" 抽吧,顶级的大中华。"
吴潇潇晃着头用手轻轻推开咪咪递过来的烟,说:
" 大姐, 不是这种,我…我是向三哥要,要的那种烟,。那种绿盒的药, 药烟。"
说着,吴潇潇又转向老三央求道:
"三哥, 求你了! 三哥! 快给我一支吧。"
咪咪这才神秘地笑了,她对老三又像对潇潇,说道:
" 哟, 真看不出来潇潇和三哥还有这么深的私交哇! 可潇潇,你那药烟我没记错的话,是我给你的吧?"
"是你给我的。姐,我不是不好意思向你要么……?"
“儍妹子,咱姐妹谁跟谁呀,你这可见外了啊?"
咪咪说着给老三递了一个眼色:
"快拿出来给潇潇吸一支吧!"
老三这才取出一支烟递过来:
" 老妹儿, 给! "
不知是哪里来的神力, 也全然不顾女孩子的形象了,吴潇潇一见到那烟, 两眼立即闪出一种奇异的光来。
她不顾一切,饿狼扑食一样地从老三手中抢过烟来, 还没等打火机点燃烟,就贪婪地大口大口吸了起来。
——这是吸毒人见到毒品后最典型的动作。
看着吴潇潇的贪婪相, 咪咪从心里笑了。心想,是到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了。
想到这,她不由暗暗得意起来。
两三分钟以后, 吴潇潇便变得平静轻松起来:
浑身也不抖了;脸色也红润了;眉头也舒展了,连那已经肿起的眼睛也睁开看到黑眼仁了。还把双臂高举过头张大了嘴连打了几个哈欠。
咪咪见到吴潇潇的表现,便笑着问道: "妹子, 没事了吧? 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物!还得这烟能治你这病吧? "
吴潇潇心知肚明,可自己真的离不开这东西。于是便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想想自己刚才的窘相和那难受劲,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
可咪咪却故作深情地说道:
" 潇潇, 真没想到我们姐妹又能聚在一块儿了哈。这可真是应那句话:两山到不一块儿,两人总能见面。这真是山不转水转, 世界还真太小了哈。妹子,这回呀,既然回来了,你就哪也别去了,和姐安心地一块干事业吧,有我吃干的,就不能让你喝稀的。放心,姐我绝对亏不着你! "
吴潇潇感激地说:
" 谢谢大姐啦 ……可,我能问问,咱们都做什么生意呀? 我可不想再跑条子了。"
咪咪自豪地一甩头: " 都什么年代了,那行当己经不行了。过去的事翻篇咱不提了, 那都是被逼无奈才干的事。现在, 咱们是响应政府号召改革开放,开公司。正经八百,正大光明地赚钱。"
" 那, 大姐, 你发大财了吧?!"吴潇潇环顾着豪华的房间羡慕地问。
" 嗨,哪里哪里,小财。一小般般吧。不过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咱凭能力本事和智商赚钱。你就在我这干, 我保你比他们赚得都还多! "
" 我……我……可我什么都不懂,我能干啥呀?"
咪咪笑了,索性一点点把话往出引,她要尽快把谜底给吴潇潇揭开,也让她死了心,免得再出麻烦。所以她软中带硬地继续往下说:
" 不懂可以学嘛。干什么不都有第一次么,只要你听我安排就行了。妹子,这年头赚钱不容易,你就得能利用好自身的资源。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这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妹子,就你这年令,这脸蛋,这胸脯就是最好的资源。要充分利用起来,浪费了太可惜。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 那钞票就水一样地往你兜里哗哗地流。"
吴潇潇听咪咪的话,觉得怎么越说越有点弦外之音呀?
她张口要问咪咪,但咪咪却一摆手,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反倒加重了语气:
"听我说完。妹子,这混社会就是走江湖。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不能乱来。说到这,我真得把丑话…不,也不是丑话,是实话,交待给你。亲姐妹,明算帐么。"
吴潇潇无奈地点点头。
"我知道。我不能白吃白喝你的。你赚钱也不容易。你我卖力气,干累活都行,只要不让我……"
她想说,不让我干那种事就行。
然而咪咪早就听出吴潇潇要说的是什么话,所以她不能让她说出口。
她索性就直接把话给挑开,那意思是告诉吴潇潇:
你不干也得干,这没的选。
所以咪咪就换了个说法,一反刚才的假温柔:
"妹子,你可把话听好了哈。我不逼你做不愿干的事。姐知道你心里咋想的。可咱们也得现实点。就你现在的处境和情况,我要不帮不收留你,你去哪啊?你怎么生存啊?"
“你肯定会说,你可以打工呀。是。你找地方打工,是能挣来饭钱,这没问题。可你欠的外债能还上么?就说你欠我的吧,这利滚利都多少了?还有,你知道刚才吸的那烟是多少钱一支么?三四百呀!"
吴潇潇听到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张开的嘴半天也合不上。
"那,那么贵呀……"
咪咪微微一笑:"你现在该知道当初我送你的那两盒烟值多少钱了吧?两万来块!"
"……这,…那,那你干嘛要把这么贵的烟送,送给我呀…?"
"不是看你有病,姐不可怜你么?傻妹子。好东西自然就贵了,可是,这东西它只能是顶着却不能根治,并且吸多了就会上瘾,最后不吸还不行的。"
咪咪终于把谜底给吴潇潇揭开了。
“那,那这烟就是海洛因!"
吴潇潇心里还最后存着一点点的侥幸,她试图从咪咪的口里听到那东西是药而不是含毒。
可咪咪的回答却令她崩溃了:
"是。海洛因。听说过吧?这是经过提纯无味的高级毒品,是专门给新吸友准备的。"
"嗡…",吴潇潇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托住了头。
咪咪可没去管吴潇潇的反应,她索性一次把想说着话都说完:
“妹子,你算算,按你现在这初级上瘾一天吸一支算,这一个月可就得一万多的开销吧? 即便是我想供你烟抽,那这时间长了谁也供不起呀对吧?所以还得靠自己挣钱买。只有有了钱才能吸上一支,才能有着神仙般的享受。这不好么?"
咪咪刚说完,吴潇潇便突然猛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大姐, 你……我……?!"
咪咪的目光突然变得如铁一样冰冷:
"吴潇潇,你,你要干什么?"
“我……"吴潇潇真不知道想说什么。
她现在的脑子里除了越来越大的蝉鸣声,剩下的就是一片空白。
吴潇潇终于证实自己的猜测了,可是太晚了。
此时的吴潇潇还能说什么?
咪咪看着吴潇潇那呆傻傻的样子,心里便有了底数。
她复又换了副笑脸,伸出双手把吴潇潇轻轻按坐在沙发上,说:
“妹子,我只是告诉你真实情况。我可没逼你还钱呐。别紧张。好啦,别发傻了。”
吴潇潇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她还是怔怔地仰坐在沙发里, 欲哭无泪,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散视着天棚的吊灯,就像是一尊泥塑。
看到吴潇潇的样子,咪咪笑着重新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又安慰道:
" 别这么紧张好么,妹子。吸毒没有宣传的那么可怕。其实那是一种高档的享受哇。不是么,你看你刚才啥样?痛不欲生吧?再看你现在啥样?一身轻松吧!”
"只要能挣钱,咱就能享受。这叫享受人生。只要你认干,姐就能保你挣钱够你花的, 放心吧啊。"
" 那, 你们到底让我干啥呀? " 吴潇潇终于开口了,她战战兢兢地问咪咪。
" 哦,这事先不急。以后再说。对了,姜汤拿来了。你先把它趁热喝了出点汗。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姐请你去凤凰楼吃早餐。"
*
一大清早, 王美玉就让大山开车送自己回了学校。
昨天晚上几乎一个夜没睡。
夜总会散场打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和往常一样, 王美玉简单地卸了妆洗了洗脸, 就拿着头盔走出了夜总会的大门, 准备骑摩托车回家。
没想到一出门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她的路。
抬头一看, 原来是大山。
" 是你? 大山呐,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也没打个电话吱一声啊?"
王美玉很高兴,便热情地同大山说话, 昨晚大山说有事就没去接她来上班,没想到他二半夜还来等自己。
这人对自己可真好。王美玉心里感到热乎乎的。
" 宝贝,你现在可是大红大紫的忙人, 我哪敢随便打扰啊。"
大山开完玩笑,抬腕看了看表,这才说,“时间还好,哎,是不是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呀? "
说着大山便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了王美玉的肩膀上, 显得既热情丶随便又得体。
王美玉却机械地躲开了大山的手, 她笑客气地拒绝道:
" 这,这太晚了吧, 不好意思。我明天还得上班呢, 能不能改天呐? 我作东。"
" 嗨, 啧啧啧,你呀! 良家女子,不懂夜生活了不是? 这都成了大明星了, 不改变原来的生活方式怎么行啊? 就知道睡觉不太俗么! 呶,走吧, 我请你吃夜宵, 正好有些事我还想和你谈一谈。"
大山一边说着, 不容王美玉拒绝, 便伸手从摩托车上拔下钥匙, 又从她手中拿过头盔,转身朝自己停在一旁的汽车走去。
王美玉迟疑了一下, 最后还是跟了过去。
因为是大山给她介绍了这份工作, 这点面子她不能不给。
就这样, 王美玉上了大山的汽车。
说句实话, 这还是王美玉长这么大头一次进出这五星级大酒店吃什么" 宵夜" 。
甚至“宵夜”这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前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这次可真开了眼了。
大山带她去的是省城最豪华的一家大酒店。
虽然天都已快亮了, 可酒店餐厅里还是坐满了前来消费的人们。
他们俩个往座位那一坐, 就服务员小姐递上茶杯倒上了茶水,之后便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等候点餐了。
坐在这么豪华的大厅里,不知为什么, 王美玉心里还真的升腾出一种从未有过的高贵的感觉。
大山倒显得很平常。
他脸上一直挂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神秘的微笑。
他先是教王美玉怎么把餐巾掖到衣领里,又拿起刀叉教她如何使用西餐餐具。为避免王美玉的尴尬,他还一边谈笑风生, 侃侃而谈,既没有污秽语言, 又落落大方, 和这贵族风格的场合很吻合。
王美玉这时才发现, 大山这个人别看平时胡说八道,还真的有可塑性。原来对大山的那种粗俗的看法也竟然在这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这就是见多识广的原因吧?
王美玉想到这儿,自己竟便扑哧一声笑了。
“怎么啦宝贝?笑啥?"大山一边吃一边问。
" 哎, 大山。到这地方,你怎么不云山雾罩了?"
王美玉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大山朝她做了一个鬼脸。用叉扎起一块炸牛排放进嘴里, 一边嚼着一边说:
" 该粗的时候就得粗,该注意身份的时候必须注意气质。这一味儿胡闹可不行! 这就叫气质, 风度。怎么样? 往这儿这么一坐, 是不是心情不一样? 这吃饭哪, 不只是好饭好菜, 还要讲环境,吃出一个情调来! 懂不懂? 这情调是人的一种精神需求! "
大山像一个美食教授一样地开导着王美玉。
" 这……可这得不少钱吧? 我听说, 五星级酒店, 连座位都要抢 ,是吗? "
大山没回答,却笑着把右手朝空中一举, " 咔" 地打了个响儿, 朝服务员喊了一声: " 买单! "
" ‘买单’?还买什么菜呀? 这菜都吃不完了! "
王美玉不懂什么叫" 买单" , 她以为大山还要加菜呐, 便急忙地制止。
" 嘘——" 大山神秘地将手指压在嘴前, 示意王美玉小声:
" 小傻瓜, ‘买单’就是结账。别叫人家听见笑话咱土老帽! "
" 嗨, 结账就结账呗, 还买什么‘单’呐! " 王美玉也有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