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阿姨没有立刻接电话,扯来自己的衣袖擦拭着脸上的汗珠和眼角的泪水。
初醒急忙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她,“妈,跟我们走,去见见您的儿媳妇,她也很想见到您,我们一起去养老院找过您。”
“孩子,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妈妈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你一面,已经心满意足了,此生无憾。”
“妈,你抛弃我27年了,您忍心再次抛弃我吗?”初醒说。
他知道妈妈当初抛弃他肯定不是她所愿,但此刻他顾不上那么多了,激将法也好,什么法都无所谓,先说服妈妈跟自己一起回家再说。
“我......”杨阿姨欲言又止。
听到初醒这么说,她脸上瞬间浮现了一抹哀伤,想解释些什么,可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陈毅走过来劝说道:“杨阿姨,初总和少夫人一直在四处找您,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您就跟我们回去吧。”
杨阿姨沉默了片刻后,才又改口说话:“我......我先把车开到路边去停放。”
讲完,她指了指停在路中间的三轮机车。
“好。”初醒点头轻应了一声。
杨阿姨没有启动她三轮车,只见她蹲下身子把轮胎上的气给放掉了,然后再用力的往路边推动。
陈毅见状立即上前去帮忙推动,两人吃力地把停在公路中间,轮胎已经泄气的三轮机车往路边推去。
初醒、老杨及坐在前方车辆上的保镖都一脸疑惑,如果非要给车胎泄气,为什么不把车开到路边后再补充这些小动作?
初醒也一脸懵圈,不过她相信亲妈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和顾虑。
果不其然,杨阿姨肉眼扫描了一圈周围之后,压低声音跟陈毅说,“这里随时都有肉眼监控,把车推到这里停放,待会就有人来检查情况了。”
陈毅终于明白,杨阿姨为什么要给机动车的轮胎放气之后,再推到路边停放,她不是多此一举,而是为自己预先设计有利的解释理由和开脱的条件。
陈毅打开后座的车门:“杨阿姨,请上车。”
杨阿姨谨慎地观察了四周之后,才上了车。
可她还没坐稳,兜里的手机就又响了,她慌忙掏出手机,然后秒接,“阿香啊,你找我什么事情?”
初醒隐约听到电话里传出一个女音,“杨阿姨,你可要记得讨要带路费。还有啊,刚才阿明哥问我说你去了哪里,好像你的机车定位有点偏离了菜园哦。”
杨阿姨的手机是老旧国产版的手机,扩音器硬件过硬,对方说的话,坐在车副驾座的陈毅也能隐约听到了,而且能听得出来电话对面那个人,正是半个小时之前给他们买单的那名服务员。
杨阿姨压低声音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出卖我呀,如不然......带路费我就全都自己拿着了。”
对方一个爽快应答道:“好好好,只要你分成合理,我肯定不会出卖你。”
“刚才要买菜的那几位顾客说要买香火上山拜佛,我这不是想着有机会多赚一些带路费么,就告诉他们说我知道哪里有批发价格买,就绕路带他们去购买香火,谁知道......哎!”
“结果什么了啊?杨阿姨你快说啊,着急死了。”电话对面那个叫阿香的急切追问。
“谁知....谁知,我们还没到前面岔路口,我的三轮机车的车胎就漏气了,你说气不气人?”
“嗯嗯,确实挺气人的人。”那个叫阿香的女服务员附和道。
她听到杨阿姨说又可以多赚一笔带路费,心里早就高兴坏了,心想有杨阿姨这个赚钱的工具真好,再不乐意说的话,她都会违心多说上几句。
想到此,女服务员阿香就又立即对杨阿姨安慰说:
“杨阿姨,是你那个车太破旧了,餐馆也饿不舍得给你换一台新车,漏气那是迟早。顾客不是开着小汽车吗,你一定要搭他们的顺风车,千万别放弃难得的机会。”
“如果到时候,他们赖账,你就赖在他们的车上不下来,直到他们付钱为止。”
阿香是害怕杨阿姨因为车胎漏气,而放弃她们即将“烤熟的鸭子”......带路费,不停教唆养杨阿姨做事。
杨阿姨夸赞道:“好好好,阿香你这个机灵鬼,杨阿姨的手机也快没电了,先不和你多聊了,办正事要紧。”
阿香笑道:“办正事要紧......办正事要紧,你多办一点正事。”
她自己曲解“办正事”是赚带路费。
杨阿姨不想再跟阿香多说一句话,以免泄露自己的行踪,于是急忙挂断了阿香电话后,就直接关机了。
初醒见自己的亲妈,已经练就了一套熟练的自救方法,不但没有感到丝毫的高兴,反而觉得心情无比的沉重。
每一个在恶境中学会一套自救的方法,并运用得自如的人,肯定都经历了不少苦难。他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到底过去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初醒想到此,万般滋味涌心头。
杨阿姨把手机放进衣兜里,接着对初醒说:“我们赶紧快走,天黑之前必须离开这里,前面10米左右可以掉头,然后往前直走2公里左右就可以上高速了。”
她本来是不想走的,一是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二是为了失散多年、日思夜念好不容易遇见的儿子初醒的安全。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跟着离开,初醒肯定也固执得不走。
杨阿姨自觉未尽过一天做母亲的责任,很对不起孩子。苟且偷生了这么久,就是抱着一线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见上孩子一面。
现在儿子就在跟前,为了孩子她什么都可以做。
正所谓为母则刚。
初醒握住妈妈的手,轻轻点头:“好,我们走。”
“谢谢杨阿姨,我们马上启程回家。”陈毅说。
接着他又说,“弟兄们,我已发出定位导航图,我们立即出发回城,后面的弟兄想办法脱身,注意安全。”
“好的,毅哥,你们先走,不用管我们,车后尾箱有香火材料,我们自己想办法,你们要注意安全!”
“OK!你们也是,一个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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